宁怀瑾扶起刘央,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你看你,言重了不是。本王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有事情,会派人通知你的。”
接着他靠近刘央的耳边低语道:
“以后对百姓好一点,不然小心你全家的命。”
虽说宁怀瑾语气波澜不惊,但是听到刘央耳中却是晴天霹雳。
这让他身体不由得一颤。
“王爷,下官明白,明白。”
很快,禁军就抬着20万两银子回来了。
银子来了,剩下的就是分赃了。
宁怀瑾将10万两均分给百姓,5万两分给禁军。
而剩下的5万两则是还给了刘央。
这一番操作,着实让他一头雾水。
这王爷什么意思?拿了自己的银子又还给自己?
就在他迷茫之时,宁怀瑾悠悠开口:
“刘大人,百姓才有几个钱,但是那些地主豪绅就不同了。好了,本王言尽于此,走了。”
宁怀瑾带着禁军离开,只留下刘央仍呆立在原地,脸上浮着痴相。
他揪着官袍前襟喃喃自语: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欺压百姓,难道是暗示自己可以从富商手里坑银子?”
他越想越觉得心思通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最后竟跪在地上,朝着宁怀瑾离去的方向拜了拜。
“王爷就不怕刘阳反咬一口?”王守贞攥紧刀柄。
宁怀瑾弹开袖口沾的银霜:
“他库房里的银子不少都沾着盐,咬我?买卖制造私盐可是重罪。他敢透露半分,看谁的人头先落地。”
过了一会,宁怀瑾瞧着王守贞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先发话:
“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本王拿你当自己人,你也不必吞吞吐吐。”
王守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王爷,属下心有疑惑,不吐不快。
刘央那贪官,平日里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桩桩恶行,人神共愤。
王爷既有铲除奸佞的能力,为何不干脆将他杀了,以绝后患,也好为百姓除害。”
宁怀瑾突然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真的想知道?那本王问你一个问题,这世界上是贪官多,还是清官多?”
王守素心直口快,不假思索,率先脱口而出:
“贪官多如牛毛,清官如凤毛麟角。”
宁怀瑾苦笑,随后长叹一声:
“你们既然清楚,又怎会不明白本王的难处?如今本王根基未稳、势单力薄,不用这些贪官,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守贞一听,神色焦急,忍不住劝道:
“王爷,您深明大义,心怀天下,可若是用了贪官,日后必定有损您的清誉,这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用贪官反贪官。”
宁怀瑾此言一出,兄弟俩先是下意识地彼此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茫然。
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宁怀瑾,仿佛想从这位王爷眼中得到答案。
宁怀瑾瞧出他们的困惑,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解惑:
“想让他人为自己效力,就必须给予对方好处。但我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们?”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洞悉人心的精明,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恩威并施,充当他们的靠山,默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内贪腐;
他们捞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便会将本王视作庇佑他们的神明,死心塌地地供奉着。”
兄弟俩听了这番解释,非但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愈发迷茫。
王守贞忍不住问道:
“可就算他们得了好处,这与王爷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可就错了。”
宁怀瑾不疾不徐地回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本王护着他们,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自然会对本王感恩戴德,不仅平日里帮着本王说话,往后更是对本王唯命是从。”
王守素还是没懂,于是继续追问:
“既然用贪官,那王爷为什么还要反贪污呢?”
“其一,官无不爱财,关键要听话。借反贪之名,除异己、留亲信,巩固权力又得民心;
其二,用贪官就能拿捏其把柄,不听话就反贪处置,所以反贪是驭官法宝。借反贪铲除异己,让官员都服从自己。”
宁怀瑾这番话在兄弟二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他们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回到营地,王守贞才回过味儿来,再次问道:
“贪官惹民怨咋办?”
“高调反腐,宣传到位,就说个别官吏目无法纪、贪得无厌,百姓自然拥护本王。”
王守素接着又问:“民怨大的贪官咋整?”
“杀了,没收赃款,为民伸冤,能平怨,还能获百姓称赞。”
“……”
绝,太绝了。
不仅绝,还阴毒。
宁怀瑾是知道历史的——
明朝开国朱元璋,对于贪官深恶痛绝,甚至使用了「剥皮实草」这种酷刑。
可结果呢?杀了那么多人,贪官依然屡禁不止。
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是人性,谁也改变不了,不管是高薪养廉、还是严苛律法,他们该贪,还是贪。
既然改变不了,那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人收为己用,为自己以后的宏图大业奠定基础?
宁怀瑾刚要登上马车,远处骤然传来一个小丫头带着哭腔的呼喊:
“大哥哥,我爷……爷爷他……”
那声音在寒风中打着颤,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
宁怀瑾心头猛地一颤,只听这一句,便认出是小桃子。
他不假思索,大步朝着小桃子的方向奔去,疾行间衣角被风带起,猎猎作响。
待走到近前,询问一番后,才知晓老王头已然故去。
宁怀瑾沉默片刻,旋即命人妥善安葬老王头。
而后,他轻轻蹲下身子,将小桃子稳稳抱起,
“愿意跟我走吗?若是不愿意,我会给你寻个好人家,总归是能活命的。”
小桃子流着眼泪点头,宁怀瑾轻轻擦拭她那冻的微红地小脸,随后牵起她的手,
“走吧。”
小桃子回头,又不舍的看了一眼村庄的方向,便同他一起上了马车。
虽然她的年纪小,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
她知道,这一走,今生恐怕在也回不来了。
旧巷晨鸡尚未啼,
行囊负罢踏霜蹊。
村头老柳牵离绪,
檐下归巢惹念思。
风抚柴扉声渐远,
云遮月色梦犹羁。
遥知前路多歧路,
每念桑梓泪满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