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神,连忙摆手推辞:“多谢夫人好意,只是之前在博士府居住,凡事都是亲力亲为的,这真要添了人服侍,反倒不习惯了。”心想,这宅子,佣人,管家都是扶苏夫妻二人赠与的,若是再收了侍女,实在不好意思了。
扶苏在一旁,看着苏齐那副窘迫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轻咳一声,打趣道:“夫人,您就别为难苏先生了,他呀,可是摘了楚楼头牌的人,寻常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公子别取笑我了,”
苏齐苦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
“只是运气罢了。”
扶苏见苏齐这般模样,哈哈大笑,他故作惊讶地问道:“哦?若是运气使然,那这头牌,怎的就没看上本公子呢?”
王潇潇见状,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丹凤眼流转间瞥向扶苏:“夫君若是眼馋那头牌,明日妾身就套了车去楚馆,亲自挑十个八个回来。”
扶苏故作沉思,摸着下巴,嘴角笑意更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本公子府中已有夫人这般绝色,又何须再去寻觅旁人?”
王潇潇嗔怪地瞪了扶苏一眼,娇嗔道:“夫君就会取笑潇潇。”
胃里暖融融的,苏齐只觉一股饱胀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扶苏与王潇潇的狗粮,吃得他有些撑了。
再待下去,怕是要消化不良。
苏齐连忙起身,寻了个由头:“公子,夫人,苏齐忽想起已有数日未曾拜访文华府的张苍兄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这便想去探望一番。”
说完便匆匆行礼,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宫。
出了东宫,苏齐带着墨刃、朔风二人,往文华府方向走,可脚下却有了自己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往城外楚馆方向挪去。
“大人?”墨刃的轻声惊醒了走神的,苏齐这才发现三人已穿过几条街巷,竟然是往城外走的路,路边挑柴的民夫挤挤挨挨,马粪混着汗水的酸味扑面而来。
墨刃上前说道“文华府该往北折。”
苏齐用靴尖碾碎颗石子,喉头动了动:“今早应了相里子巡视纸坊……”这借口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新建的纸坊在西边,但楚馆在东。墨刃噗嗤笑出声,被同僚冷眼一瞪,忙抱拳道:“大人说的没错,造纸坊确在城东。”
三人一路前行,渐渐远离了咸阳城的喧嚣,
突然墨刃微微俯身,假意整理绑腿,
眼角余光却将身后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起身时,他面上已恢复如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刚绕过一棵大树,墨刃突然按住剑柄,朔风默契地错步挡住苏齐左翼,右手也摸向了别在腰间的剑。
墨刃神色严肃:“大人,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两个挑柴的。”墨刃声音压得极低,“自咸阳城出来就跟了三里。”
“现在这个时辰,城里各大商户都会派人采购柴火,这是惯例,他们若真有心卖柴,即使卖不出,也该低价抛售给那些小商小贩了,绝对不可能又把柴给背出来。”
苏齐闻言,心中一凛,脚步放缓,
“哦?你确定?”
“很可能是跟着咱们的。”
墨刃的声音,像一根细细的银针,扎进苏齐飞速旋转的思绪中。
扶苏?
不可能,那位公子,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心是好的,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张苍?
更不可能,那胖子除了吃,就是惦记着楚馆里的姑娘,哪有心思搞这些?再说,真要跟踪,以张苍的性格,怕是直接带着那五个新赎的侍女,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了。
李斯?
苏齐的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这位张苍的师兄,心思深沉,城府极深,
可自己与他,并无直接利益冲突啊?反而在文华府和丹药的事情上有一些默契。
那难道是因为丹炉府的事?还是造纸坊的事?
总不会是巴忠的人吧?
可转念一想,但是他前几日刚费劲和我交好,现在派人跟着干啥?
嬴政?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嬴政若是真要监视自己,何须如此遮遮掩掩?要是真想跟着........他下意识地看向墨刃、朔风二人。
墨刃看到苏齐看他,
“大人?”
墨刃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苏齐的思绪。
“此处回城不过几里,我断后,让朔风护你回城,定能安然无恙。”墨刃的声音很平静,但苏齐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坚定。
苏齐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两个护卫,虽然是嬴政派来的,但至少人家有事是真上啊。
“不至于吧?”苏齐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大人,小心为上。”
苏齐深深地看了墨刃一眼,
深吸一口气,咸阳城外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混杂的味道,并不像后世那般污浊。
“这可是咸阳城外,陛下的治下!”
他眯起眼睛,远处的官道,像一条灰色的带子,蜿蜒伸向远方。
“我们先往前走。”
苏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
他要看看,这两个跟踪者这背后,究竟是谁。
“你看看能不能试探一下。”
苏齐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墨刃耳中。
“是,大人。”
苏齐脚下生风,朔风紧随其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苏齐回头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墨刃的身影。
墨刃手按剑柄,挡在路中央,
那两个挑柴的汉子,显然没料到墨刃会如此果决,一言不合便想要拔剑相向。
他们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要绕过墨刃追赶苏齐。
可墨刃的身形快如鬼魅,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两人急了眼了,仗着人多势众,挥舞着扁担,试图强行突破。
墨刃却只是冷笑,连剑都未出鞘,仅凭着剑鞘格挡,便将两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身形闪转腾挪,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狠辣,专挑对方的破绽下手。
那两个汉子,空有一身蛮力,却根本奈何不了墨刃分毫。
墨刃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眼前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