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四合院笼着一层阴郁的雾气,贾家窗台上晒的萝卜干被雨水沤出霉斑。棒梗蹲在倒座房的阴影里,耳畔还回荡着早晨二大妈的咒骂:“丧门星!偷我家挂在外面的咸鱼,也不怕吃了噎死?”他心里委屈极了,明明只是路过,那咸鱼的香味勾得他馋虫直冒,一时没忍住,就顺手拿了。
当时二大妈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攥着围裙,嘴唇哆嗦着,声音里满是愤懑:“这人咋就那么没良心呢?大清早的,好端端的咸鱼就没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要是让那没良心的给吃坏了肚子,可真是报应得活该!”
棒梗蹲在倒座房的阴影里,双手插在兜里,眼神里满是狡黠和不耐烦。他心里暗暗骂道:“哼,就知道装模作样!不就是块咸鱼嘛,搞得跟多大事似的。老子又不是没吃过,不就拿了一块,至于这么兴师问罪吗?她要是再这么唠叨,老子下次直接把她的腌菜坛子都给砸了!”
棒梗的心情极度糟糕,三天前,棒梗又被许大茂打了一顿,那场羞辱突然在脑海里翻腾起来。许大茂带着两个儿子把他堵在轧钢厂后巷时,许大茂故意把他脑袋按进馊水桶,路过的运输科司机按着喇叭大笑。最要命的是,他挣扎间瞥见胡同口一闪而过的碎花布衣角——那是他妹妹小当。偏偏他还理亏,谁让他去轧钢厂“捡废铁”呢。被许大茂守株待兔,抓了个现行。好不容易“捡”来的废铁,还让许大茂给抢走了。
“哥,妈让你……”槐树枝突然哗啦作响,小当的呼唤戛然而止。棒梗抄起一块板砖砸了过去,惊得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小当惊恐地看着暴怒的哥哥,打小棒梗就对两个妹妹特好,小当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如此暴怒的样子。
“你给我滚!”棒梗怒吼道,“没让你叫就别叫!”
西直门废砖窑里,几个少年躲在里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许大茂家西墙根堆着蜂窝煤,咱们从……”棒梗小声的谋划着。
“贾家的!管管你家小畜生!”三大妈举着件开线毛衣追到月亮门,“昨儿刚补的领口,又被耗子啃了?当我瞎啊!”她故意把“耗子”二字咬得极重,斜眼瞪着贾家紧闭的房门。
中院石桌旁,二大爷的搪瓷缸子往青砖上重重一磕:“上个月咱们自家晾在外面的那几条咸鱼、几罐咸菜,怎么就贾家的没丢呢?这事儿可太蹊跷了!”围着蓝布围裙的刘婶突然红了眼眶:“我家虎子治肺病的麦乳精……那可是上海亲戚捎的,就这么没了,我这心里可怎么过啊……”
议论声在暮色里发酵,不知谁起了头:“找街道办去!”“开全院批斗会!”声浪惊动了后院晾被单的秦淮茹,她手里的木夹子啪嗒掉进泥地里。
许大茂蹲在鸡窝前,煤油味棉纱在指间翻飞。“爸,真要弄死那只芦花鸡?”狗蛋有点舍不得,被许大茂瞪得缩了缩脖子。狗剩突然从月亮门窜进来:“胡师傅带了八个徒弟,都揣着管钳!”
此刻轧钢厂宿舍三楼,胡大海正往帆布工具包里塞麻绳。同屋的老周擦拭着汽修车间的皮带扣:“要我说,直接送往保卫科去……”“你懂个屁!”胡大海把烧红的火钩插进冷水桶,滋啦腾起的水雾腾起。
棒梗摸到四合院外墙根。大头突然抽了抽鼻子:“这煤油味咋和偷鸡那天……”话音未落,二狗子已经踩着墙砖裂缝翻了进去。
“汪!”三条狼狗从柴火垛后暴起,二狗子的棉裤瞬间被撕开大口子。十几道手电光如利剑劈开黑暗,许大茂举着铜盆猛敲:“抓贼啊!四邻八舍的都出来!”
东厢房飞出的夜壶在大头脚边炸开,西耳房泼下的刷锅水浇了二狗子透心凉。王奶奶的裹脚布像长了眼睛,精准套住棒梗的脖子。胡大海的皮带带着破空声抽来,混混们顿时滚作一团。
“让你偷鸡!”许大茂揪着棒梗的头发往鸡笼撞,芦花鸡扑棱着啄他耳朵,“你个没良心的,偷我家鸡,看我不打死你!”
“让你抢狗宝的大虾酥!”狗剩把生锈的链条抽得啪啪响,“你这小偷,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还有没有良心!”
“让你往白菜塞炮仗!”三大爷的拐杖戳得棒梗尾椎骨生疼,“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干坏事!”
胡大海突然钳住棒梗的下巴,烧红的火钩在距他眼皮半寸处晃悠:“知道这是什么?上次用这玩意收拾的贼,现在看见火星就尿裤子。”白烟从湿砖上升起,棒梗的脸被火钩的热气烫得通红,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棒梗的脸被烟雾熏得通红,眼神中满是惊恐,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失去平衡。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尽管他努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害怕,但眼神中闪烁的慌乱和嘴唇的不自觉哆嗦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他拼命地吞咽着口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颤抖的双手和紧绷的肩膀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围观人群爆发出解恨的笑声。二大妈把攒了半月的蛋壳砸过来,嘴里骂道:“你这小偷,活该!”刘婶趁机踹了铁蛋屁股:“让你偷麦乳精!那是给我儿子治病的,你可真狠心!”
棒梗在臭水沟里蜷成虾米,嘴里满是泥土和血腥味,他咬着牙,却不敢再反抗。
秦淮茹看到儿子棒梗伤痕累累地回到家,心疼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赶紧把棒梗扶到椅子上,小心翼翼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声音里满是怜惜和心疼:“天呐,他们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呢?看看吧,我们家棒梗被他们打成这样,这可让妈心疼坏了啊!”
棒梗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倔强。秦淮茹边哭边说:“棒梗,你得学好啊。你看看你这身伤,要是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大事。许大茂他们虽然不对,可你也不能就这么去报复啊。咱得走正道,不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贾张氏听到动静,从里屋冲了出来,看到棒梗身上的伤,顿时勃然大怒。她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这儿子,都成什么样了!还不是被许大茂那老东西给打的!我今天就要去他家,把他们家闹个天翻地覆!”
秦淮茹抹了把眼泪,赶紧上前拦住贾张氏,劝道:“妈,您先消消气,别冲动。俗话说‘众怒难犯’,棒梗这次把邻居们都给惹怒了,咱们得冷静想想怎么解决。”
贾张氏气得直喘粗气,但还是被秦淮茹劝住了。她恨恨地说:“行,那我就先忍着。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早晚要让许大茂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