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泠跑出房后便快步往外走,碧月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走到院门那边了。
“少夫人!”
出了清风苑,薛泠脚步才慢了下来。
碧月小跑着追了上来,正想问太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便瞧见薛泠双颊有些红。
碧月提着灯笼走在了前头:“少夫人,您慢些。”
“嗯。”
薛泠应了一声,抬手摸了下右耳上的耳坠。
回到她的院子,已经是子时。
“少夫人,奴婢已经备好热水了。”
翠月先回来,早就吩咐丫鬟备好热水。
薛泠今日忙了一整天,此刻脸上的妆容都盖不住她的疲倦。
薛泠坐在梳妆台前,“好。”
她卸下耳坠,放在掌心里面看了一会儿,那耳坠上部分是纯金打造的精巧圆环,金丝缠绕,编织出细密繁复的花纹。
吊坠部分更是精妙绝伦,中心处是一颗黄金铸就的镂空金球,金球表面錾刻着龙凤呈祥,龙鳞凤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似要腾飞翱翔。
而那金球下方,垂挂着数串细碎的金铃铛,铃铛上还镶嵌着微小却璀璨的红宝石。
薛泠将那对耳坠捏起,抬指轻轻一碰,那小铃铛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少夫人,这耳坠……”
碧月拆完发簪,瞧见薛泠看着手上的耳坠走神,不禁轻声问了下。
薛泠回过神来,却又想起自己离开那清风苑前, 太子曾在她的耳垂上捏的那一下。
“太子送的。”
薛泠说完,将耳坠递给她:“放好吧。”
“您不戴吗?”
薛泠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那浴桶那边。
翠月帮她将外衣脱下,薛泠俯身用手试了试水温,这才抬腿踩着木阶跨进了浴桶里。
“少夫人,二爷今日也太过分了,二少成亲,他竟不来。”
薛泠忙了一整日,后面又被太子唤去,几乎昏了头,自是没想起崔钰来。
翠月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虽说陆雨薇的事情闹得难堪,可崔钰也不至于今日脸面都不露。
薛泠不禁皱了眉:“我今日太忙了,未曾留意过二爷,他没来吗?”
一旁的碧月看着她点了点头:“二爷确实没来。”
薛泠只觉怪异,可已经这么晚了,她就算有疑问,也只能明日再问。
与此同时,武阳侯和侯夫人方才回到府中。
在诚意伯府时,两人皆是喜笑颜颜,可一出伯府,二人脸色都有些铁青难堪。
这自然不是因为伯府招待不周,而是因为一整日了,两人都未曾见崔钰露过脸。
武阳侯和诚意伯二人是少时好友,这么多年的感情,武阳侯府与诚意伯又是姻亲关系,于情于理,崔钰都应该到诚意伯府喝上一杯喜酒、说上一句祝福。
可一整日了,武阳侯和侯夫人都未见崔钰。
方才在伯府中,二人自是不能冷脸破坏了那般喜庆的氛围,可出了伯府上了马车,夫妻两人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武阳侯与侯夫人两人回到府中已是子时,侯府的大部分仆人都已经歇下了。
侯夫人却还是让管家去倚翠苑将崔钰喊来,可管家却说崔钰今日并未归府。
管家瞧着侯夫人神色,又补了一句:“夫人,二爷昨日也未归府。”
“岂有此理!”
武阳侯气得扔了茶盏,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溅出,有些落在了管家的鞋上,管家一动不敢动。
“夜深了,侯爷还是先去沐浴吧,待二郎明日归来,再向他问罪。”
侯夫人虽气,却也知道无用,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
薛泠在家中,自是不知道崔钰两日未归侯府。
不过,她就算是得知了,也并不在意。
今日这般忙碌,沐浴过后,她才沾到床榻,便很快安睡过去了。
第二日,薛泠还在睡梦中,便被翠月唤醒了。
她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薛泠才想起今日弟媳要敬茶。
薛泠想到此事,睡意瞬间散了许多。
“碧月,什么时辰了?”
“少夫人,还有两刻便卯时了。”
辰时弟媳便会敬茶,薛泠忙从床上起来:“快,帮我梳妆,快些!”
薛泠匆忙梳洗装扮完,便往正厅赶去。
府里四处都还洋溢着昨日的喜庆,目光所及都是红绸红囍,无一不在提醒着薛泠敬茶的事情。
她几乎是与薛谌弟媳一起到正厅,薛泠忙落了座。
薛泠与弟媳从前一起在国子学同窗过几载,有些情分在,薛泠备的厚礼,沈婉清瞧见后双眸明显都亮了起来,扑闪扑闪地看着薛泠,让薛泠都有些不好意思。
敬茶后,一家人用了早膳。
薛泠让薛谌带沈婉清逛逛府里,她自己去寻父亲母亲。
山贼之事,她本也想要瞒着父亲母亲。
不过是弟弟大婚前,薛泠想先瞒着,免得父母惊忧。
如今既然薛谌大婚已经结束,山贼之事、和离之事,她也该向他们交代一二了。
更何况,昨日崔钰一面未露,今日薛泠提和离之事,也算是个好时机了。
薛泠到阿娘院子时,她父亲母亲便已经在等着她了。
“阿娘、爹爹!”
薛泠让碧月和翠月留在了屋外,抬腿走了进去。
梁氏起身拉住女儿的手:“泠儿,阿娘和你爹爹,都在等你。”
薛泠看了一眼父亲,有些愧疚,“阿娘阿爹,女儿有一事想任性而为。”
诚意伯叹了口气:“可是和崔钰相关?”
薛泠一家人感情极好,父亲母亲又十分爱惜她,她自小,便有些任性。
当初嫁给崔钰,无论是爹娘,都曾劝过她,可她一心以为崔钰是良人,以为自己与崔钰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心相印,便嫁进了侯府。
出嫁三年,除了回门那日,她回娘家,几乎都是独自一人。
从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时崔钰确实公务繁忙,她又想爹娘,一年回家好几回,崔钰不陪着,也实属正常。
那时阿娘便委婉地问过她,是不是崔钰欺负她。
她总说不是,只是想阿娘了。
薛泠那时说的都是实话,也并非逞强。
她确实不觉得崔钰欺负她,也确实是想父母了才回娘家。
可如今想来,她初一十五习惯去普济寺祈福听诵,三月又归家两次,算起来,她一年出侯府三十多次,崔钰竟也不曾关心过她。
若是她与崔钰两人感情和睦、夫妻蜜里调油,她又怎会那般想爹娘。
更别说,她嫁人三年,肚子都不曾有一次好消息。
从前她一叶障目,自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境况不好。
可阿爹阿娘,又怎会看不出来。
想到这些,薛泠眼睛涌上几分热意,可她不想在爹娘面前落泪,只好强忍着,“爹爹、阿娘,我想与崔钰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