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松行礼告退,直到一旁的碧月唤了一声,薛泠方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真的与二爷和离了?”
翠月在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少夫人——”
碧月听到她这称呼,出声制止:“要唤小姐了。”
翠月怔了怔,跟着唤:“小姐,您怎么,怎么就与二爷和离了?”
她说着,看着碧月:“这事情,怎么碧月姐姐,好似早就知道了?”
薛泠将手上的和离书递给碧月:“那你看看这和离书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到翠月身上,抬手轻捏了下翠月脸颊:“你家小姐我小气,容不得她人和我共侍一夫,所以便和离了。”
“小姐才不是小气呢!”
翠月虽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听到薛泠贬低自己,忍不住就反驳。
薛泠高兴不已,看着两人,唇角忍不住越弯越高。
碧月将那和离书认认真真地看完,然后小心翼翼地还给薛泠:“小姐,这和离书,可得收好了,明日还得去官府盖官印。”
薛泠想说,这份丢了也没关系,她手上还有一份。
但想了想,到底是没说出口。
李嬷嬷见她们三人站在一处,“少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泠听到奶娘的话,忙过去:“嬷嬷,我与二爷和离了。”
翠月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响起:“李嬷嬷,您以后啊,要改称呼了!”
李嬷嬷愣住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少,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这——”
李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和离并非好事。
但是见薛泠脸上尽是欢喜,她也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薛泠今日着实高兴,“碧月,让小厨房做些吃的吧,我今晚,怕是没那么早睡。”
“好的,小姐。”
翠月问薛泠什么时候侯府,薛泠说明日便走,“你明日一大早,便去将我的嫁妆收拾好,侯爷和侯夫人赏赐我的物件,在哪个箱笼你也是知道的,记得别带走了。”
“届时,我从官府盖好官印回来,我们便能回伯府了。”
“好的,小姐。”
薛泠吩咐好,见李嬷嬷在一旁不言不语,深知她想什么,她走到嬷嬷身旁:“嬷嬷,泠儿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是您想的那些事情,泠儿都想过。”
“出嫁前,阿爹阿娘便劝过我,是我执意要嫁进侯府。如今我幡然醒悟,及时抽身,这是好事。若我还看不清,我下半辈子,在侯府与崔钰互相研磨,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嬷嬷轻叹了口气:“小姐说的是,是老奴想左了。”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李嬷嬷也是真的心疼担心薛泠。
可听她这般说,李嬷嬷便知道自己将小姐想轻了。
她们家小姐啊,向来都是敢作敢当、敢爱敢恨。
薛泠许久都没有这般欢快轻松过了,直至子时,她才有些许睡意。
只是一想到明日便要去官府盖官印,她和崔钰能正式和离,她便压根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良久,薛泠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第二日卯时,她便睁眼了。
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房间更是一片昏暗。
昨晚睡得晚,薛泠此时其实困倦十分。
可她想着盖官印之事,便睁开双眼,撑着床榻坐了起身,撩开窗帘,对外头唤了一声。
碧月和翠月很快便推门进来了,“小姐,怎的醒这般早?这个时辰,官府还未上值。”
碧月说着,将两侧的油灯点上。
晨起水汽重,翠月只把窗支开了一半。
薛泠看向窗外,那轮巨日正破空而出,金灿灿的光似要将那整片上空都染遍。
碧月拿着衣袍,站在一侧,顺着薛泠的目光看去,瞧见那大片的金光,也有几分震撼:“小姐破晓了,天要亮了。”
薛泠收了目光,双眸转向碧月,笑着看了她一眼:“是啊,天要亮了。”
她往后,再也不用守在这院子里面,等着崔钰的虚情假意了。
她抬腿下了榻,张开手,让碧月给她换衣衫。
洗漱完,丫鬟也端着早膳进来,一一摆好。
用过早膳后,薛泠去给侯夫人请了最后一次安。
侯夫人看着,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没把那话说出口,只是抬手抚了抚薛泠右颊:“泠儿,往后要好好的。”
“母亲也是。”
从静宜院出来,薛泠心绪多了些伤感。
“泠儿。”
听到崔钰的嗓音,薛泠方才回过神来。
见他还未去大理寺上值,有些不解:“二爷怎的还未去大理寺?”
“上午告了假,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们便去官府盖印吧。”
薛泠自是没有旁的事,就算是有,也越不过盖印这件事。
“那走吧。”
听到她此话,崔钰有些惊讶:“你不回海棠苑取和离书?”
薛泠将怀中的和离书取出来:“我一直带着。”
崔钰心头一刺,“那便走吧。”
薛泠见他神色冷了下来,并未再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府。
大抵是崔钰提前让人备了马车,薛泠才走出垂花门便见侯府大门停了辆马车。
薛泠走到马车旁,崔钰先上了马车,他并未进车厢,而是俯身伸手给她。
她瞧了一眼,抬手搭在了碧月的手上,另外一只手提着衣裙踩上了脚凳,“谢谢二爷。”
她虽言谢,却根本就没接受他的帮助。
崔钰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手,五指紧紧地握成拳头,脸上多了几分冷色,甩袖将手收了回来,这才转身进了马车。
薛泠早就已经进马车坐好了,崔钰瞧向她所坐的位置。
侯府的马车宽大,近八尺宽,她端坐在那左侧,贴着车厢的角落,中间余下近六尺的位置,就算是崔钰坐上去,二人之间也还有二三尺的距离。
她这般坐法,明显是不想挨到他半分,就算是衣袂,也被她收敛得规整。
崔钰不知薛泠这是嫌弃,还是因男女之别才这般保持距离,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如今的疏冷。
马车渐渐远行,城中人多,速度不可太快,马车也不过是比行人快上些许。
侯府离官府近五里路,若是策马,也不过是一刻的事情,可坐马车,少不得要两刻。
薛泠头一次对马车生出几分嫌弃,早知道崔钰今日与她一块出门,她就该让碧月备马。
她也会骑马,不过是许久未上马背,有些生疏罢了。
可再生疏,那五里路,于她而言,也不在话下,就算是腿间受点磋磨,也总比现下和崔钰共在马车内好。
薛泠怕崔钰临时反悔,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她便闭目装睡。
崔钰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不满和几分难受,正想与薛泠说说话,不曾想,转过头来,却见薛泠早就已经睡着了。
他只好把话咽了下去,瞧着她依靠在马车上沉睡,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