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省检察院中还亮着几盏灯。
检察院外,叔侄两人靠在奥迪车边,边抽烟,边谈心。
“叔,你不是一直渴望进步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别忘了,钟小艾就在临江省,你若把抹黑侯亮平的证据交给她,别的不说,这个人情会一直在。”
赵学安道出自己的想法。
换做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侯亮平也好,陈海也罢,都是我的学弟,不到非不得已,怎么忍心拿他们当政绩。”
“那陈海领情吗?”赵学安反问,“汉东的局势如此复杂,他又不断向李达康靠拢,若让他缓过劲来,必是一只猛虎,你还能应付的了吗?”
“不知道。”
祁同伟吐出一口烟圈,神色复杂,“学安,知道吗?我的初恋叫陈阳,她是陈海的姐姐,就连我的第一双球鞋,也是她送我的。”
提到陈阳,祁同伟双眸泛光。
那可是她的白月光呀!
见到叔叔这个模样,赵学安鄙夷摇头。
祁同伟不开心了,“学安,你这是什么眼神?笑话我?”
“不敢!”
“不敢?”祁同伟冷哼一声,“学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进步?”
“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
“就像陈海……”
祁同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陈海低着头,从检察院内走了出来。
步伐很快,瞥见祁同伟后,立刻扭过头,神色决绝。
“叔,看见没?人家不领情呀!”
祁同伟不语。
其实,陈海领不领情,他无所谓,他只是想还了陈阳当年的恩情。
白月光的杀伤力惊人,饶是后来的高小琴,也不能取代。
陈海离开检察院没多久,侯亮平与季昌明说笑着走来。
“侯组长,今天的事到此结束,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工作。”
“谢谢季检察长,那蔡成功……”
“我来处理。”缓了一下,季昌明又道:“陈海这两天情绪不太好,你也别和他计较。”
“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他,或许他也是被野媒体蒙蔽了眼睛,相信了蔡成功那个奸商。”
季昌明低头尬笑。
作为眼力劲一绝的老狐狸,他知道陈海的心思,也知道陈海站队李达康。
但他没办法,人各有志。
汉东的官场就像战场,饶是他自己都不敢言不败。
至于陈海,只能随他去了。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时,祁同伟与赵学安上前打了个招呼。
侯亮平有点吃惊。
“学安,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侯亮平一愣,感觉到温暖的同时,再次确认,他只有一个朋友。
那就是学安。
感动了一小会,又看向祁同伟,“祁厅,今天谢谢你,帮我遏制了抹黑的媒体,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和我就不用客气了。”
“对了,查到是谁在背后抹黑我吗?”侯亮平又问。
祁同伟摇摇头,“一个香江的野网站,查不到幕后黑手,网站就解散了。”
关键时候,祁同伟还是选择保全陈海。
“妈的,小人真多。”骂了一声,侯亮平也未再过多计较。
后又想起什么,看向赵学安,“和田一郎那边怎么样?问出了什么没?”
“没!”
“没?小本子嘴那么硬吗?”
“不硬!”
“不硬还不说?”
“说不了,牙掉了,人还在医院呢。”赵学安尴尬道:“在审问时,小本子突然行凶,程度局长控制他的时候,力道大了一点。”
“然后牙掉了?”侯亮平不可思议,“那得多大的力道啊?”
“亮平哥,抓小本子时,他骂过你,还记得吗?”
“好像有这一回事。”侯亮平想了想,“不过,程度当时不是给了他一嘴巴了吗?这事还没过去?”
“过不去。”赵学安解释道:“程度局长是个性情中人,见不得同胞受辱,更不要说,受辱的还是他最尊敬的亮平哥,所以在审讯时,带着一点情绪……”
“这么说,程度是为了我,才打掉和田一郎的牙?”
“额……算是吧。”赵学底气不足,毕竟这个瞎话也太瞎了。
当然,侯亮平也知道这是瞎话,但听起来舒服,还能提供情绪价值。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程度算是半个自己人,至少……抓捕和田一郎时,他主动请缨,表现的也不错。
尤其给小本子那一耳光,挺解气的。
“程度人呢?”
“被田书记关了禁闭!”
“有这么严重吗?”
“有!”祁同伟接过话茬,“田书记说了,让程度给和田一郎道歉,不然……就一直关禁闭,还得脱警服。”
叔侄一唱一和,坐等侯亮平出头。
侯亮平也有点慌。
毕竟,田国富是省纪委书记,而程度打人是事实,专业对口。
这种情况下,一帮人真插不上嘴。
见几人都不再说话,季昌明开口了,并一语戳中要害,“小本子不是想要道歉,是想要下马威!”
“他想告诉督导组,他不是好惹的,和田商会也不是好惹的,别欺人太甚。”
“不过,话说回来,小本子也有软肋。”
“只要找出和田一郎的软肋,或者说找出和田商会的软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老狐狸点到即止。
赵学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能感叹一声,老登厉害!
釜底抽薪!
为什么去求人田国富放人呢?
明明自己也有主动权啊!
不过,季昌明提这一嘴,同样是在释放信号。
这个信号很重要。
至少能证明,这位老狐狸,正在潜移默化站队。
……
两天后。
在向高育良汇报过后,ZY督导组联合省公安厅,以及审计部门,开始对和田商会大审查。
其中,关于陈清泉判决过的案子,全都重新复盘,并通知媒体,大肆宣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各种风言风语中,关于和田商会的股价狂跌。
一个早上,蒸发了上亿。
与此同时,李达康接到了一个电话。
“达康书记,你们京州疯了吗?还是说想搞垮和田商会?”
“赵二小姐,听我解释,这和我没关系。”李达康紧张道:“和田一郎被抓,调查和取证,都是正常流程,而且是ZY督导组和省公安厅的联手行动,我插不上嘴。”
“你当我不懂法律?调查取证需要媒体吗?需要大张旗鼓吗?需要搞得满城风雨吗?”
“可我控制不了啊。”李达康越发紧张,毕竟调查和田商会可以,但不能影响和田商会的正常运营。
税收就业且不说,和田商会的幕后人可是姓“赵”啊!
“达康书记,拜托,动动脑子。”赵小慧略有失望,“你去找下高育良,让他管管那对师兄弟,别再让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还有,筹码不够的话,就让和田一郎松口,别咬着那个程度不放。”
“为了一个小人物吃大亏,真不知道你们脑袋是干嘛的。”
“整天就知道拉仇恨!”
“分清主次!”
经赵小慧这么一提醒,李达康终于醒悟了过来。
搞了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是在高调的查和田商会,实际上是在博弈,目的……捞程度。
“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值得吗?”
感叹一声,李达康拿起红色座机,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