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阴阳眼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他盯着东南方天际的紫色裂缝,皮肤表层浮现出细密的金色咒文——这是阴阳眼过度使用的反噬。
李老爷子被扶到太师椅上时,衣襟上的星象图已经蔓延到喉结,如同某种活物在蚕食生命。
";后山祠堂供着李家三代灵牌。";李瑶往祖父嘴里塞了片参片,指尖沾到老人嘴角溢出的黑血,";或许叔公他们......";
黎明时分下起了酸雨。
萧羽跟着李瑶穿过七道垂花门,青石板上的水洼倒映着乌鸦猩红的眼睛。
祠堂门环上挂着的五帝钱蒙着青苔,萧羽伸手要推门时,铜钱突然裂成两半。
";萧大师当心!";李瑶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门缝里渗出墨绿色雾气,瞬间腐蚀了门槛边的杂草。
萧羽瞳孔泛起银芒,看清雾气里浮动着指甲盖大小的骷髅头。
五位白发老者盘坐在祖宗牌位前。
最年长的三叔公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球里映出萧羽掌心的镇魂符:";二十年前饕餮吞天阵初现,老族长用七星锁魂钉才......";
话未说完,三叔公后颈突然爆开血花。
萧羽箭步上前扶住老人,发现他脊柱上钉着三根槐木钉,钉尾刻着北斗七星——与昨夜乌鸦眼里的星图一模一样。
";别碰!";李瑶抓住萧羽手腕,";这是阴山派的控魂术。";她扯开三叔公的立领,颈后皮肤布满紫黑色血管,像蛛网般向心脏蔓延,";他们早就不是活人了。";
正午阳光穿过祠堂雕花窗,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八卦图案。
萧羽数着牌位前的槐木钉,正好对应李家现存的五位长辈。
李瑶突然踉跄着扶住供桌,腕间家传的翡翠镯子裂开细纹。
";东南巽位。";萧羽用铜钱在青砖上排出六爻卦,";卦象显示生机在......";
";藏书阁!";李瑶突然想起什么,";祖父去年重修过西跨院的藏书楼!";
推开樟木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线装书的墨香扑面而来。
李瑶踮脚取下梁上悬着的青铜灯,灯油里泡着七颗舍利子,幽蓝火光照亮积灰的书架。
萧羽的阴阳眼突然自动开启,视线扫过东面书架时,最顶层的《玄门异闻录》泛出淡淡血光。
";帮我扶梯子。";萧羽扯下外套缠住被蠹虫蛀蚀的木梯。
当他触到那本古籍时,书脊突然渗出粘稠液体,在掌心烫出北斗形状的灼痕。
李瑶立即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灼痕上:";是血咒封印。";
泛黄的书页自动翻到记载饕餮吞天阵的章节。
萧羽的鼻血滴在";破阵需以龙脉孕养之灵物";这行字上,血迹突然化作小蛇钻进纸页。
被血浸透的空白处缓缓浮现地图,标注着某个被朱砂圈住的山谷。
";等等!";李瑶按住萧羽颤抖的手。
她指着地图边缘模糊的批注,那里有半句被污渍遮盖的警告:";灵物现世时,当心......";
窗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啼叫。
萧羽猛然回头,发现藏书阁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门槛上留着湿漉漉的泥脚印——看纹路竟是民国时期的千层底布鞋样式。
李瑶突然捂住嘴,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彻底碎裂,玉屑在舍利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色。
酸雨在屋檐上敲出细密鼓点。
萧羽用布条裹住掌心的灼伤,地图上的朱砂标记在舍利灯光下忽明忽暗。
李瑶捡起翡翠镯子的碎片,发现玉屑在青砖缝里排成箭头形状,正指向西跨院枯井。
";天亮就动身。";萧羽用铜钱压住躁动的地图,";先去黑市找老金。";
晨雾未散,两人戴着斗笠出现在城南鬼市。
油布棚子下飘着纸钱灰,穿马褂的老金正在擦拭青铜罗盘,看到萧羽立即用红布盖住货架:";萧大师来得不巧,龙脉孕养的灵物......";他眼珠瞥向李瑶腰间鼓囊的锦囊,";倒是听说栖霞观后山......";
话音未落,三枚铜钱突然从萧羽指间射向东南角。
阴影里传来惨叫,偷听的侏儒化作纸人燃烧,残灰上浮现阴山派符咒。
";当心调虎离山!";李瑶甩出五帝钱封住巷口。
十几个蒙面人从瓦顶跃下,手里弯刀泛着尸毒绿光。
萧羽瞳孔银芒暴涨,看清他们脖颈后蠕动的蛊虫,抬脚踢翻老金的货架——朱砂粉在空中爆开,蛊虫遇火即燃。
等浓烟散去,老金早已不见踪影。
李瑶擦去脸颊血痕,发现锦囊里的犀角符少了两枚。
三日后,城隍庙茶馆。
说书先生敲响惊堂木时,萧羽按住李瑶握剑的手。
戴圆墨镜的掮客凑过来倒茶:";灵物在将军墓,不过需要......";他手指蘸水在桌面写";血祭";二字,袖口隐约露出守宫砂纹身。
窗外忽然刮进腥风。
八盏白灯笼飘进茶馆,抬轿的纸人脸上贴着黄符。
轿帘掀起刹那,萧羽的阴阳眼刺痛难忍——轿中空无一人,却传来老妇笑声:";李家气数已尽......";
李瑶的翡翠碎片突然发烫。
萧羽抓起茶碗砸向房梁,藏在斗拱间的铜镜应声而碎,轿子顿时散作满地纸屑。
说书先生的假牙里掉出蛊虫,被李瑶用银簪钉死在《玄门异闻录》的书页上。
";全是陷阱。";萧羽抹去鼻血,发现茶馆掌柜的算盘珠刻着北斗七星。
第七日暴雨夜,两人被困在破败山神庙。
篝火映着李瑶苍白的脸,她正在包扎萧羽肩头的刀伤——那是被伪装成樵夫的杀手用降魔杵刺穿的。
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仔细听却是人声模仿。
";东南方三十步。";萧羽突然抓起桃木钉。
阴阳眼穿透雨幕,看见五个倒吊在树上的黑衣人正结印念咒。
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门神画像上,褪色的秦琼尉迟恭竟挥动兵器,将树上人影拦腰斩断。
李瑶忽然扯开萧羽的衣襟:";别动!";她指尖沾着香灰按在他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北斗状黑斑,";是七天前的血咒反噬。";
萧羽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地面聚成箭头。
他盯着摇曳的火光,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处理僵尸事件时,曾在地下密室见过相似的符文——那些刻在青铜鼎上的蝌蚪文,与如今地图边缘的污渍如出一辙。
";回老宅。";他抓起浸透雨水的包袱,";密室的通风口正对北斗天枢位。";
雨幕中的李家老宅像头蛰伏的巨兽。
当萧羽推开书房暗门时,李瑶腕间的玉屑突然悬浮成星图。
生锈的齿轮发出呻吟,石梯尽头传来滴水声,隐约夹杂着指甲刮擦金属的响动。
";上次来还没有这个。";李瑶用火折子照亮墙壁。
潮湿的青砖上爬满新鲜苔藓,组成七个首尾相连的鬼脸,正是饕餮吞天阵的阵眼图腾。
萧羽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颤动。
在楼梯转角第三块松动的砖石下,他摸到半截发黑的指骨——骨节上套着刻北斗七星的银戒,与三叔公葬礼上失踪的陪葬品一模一样。
地底突然传来钟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摸向腰间法器。
阶梯尽头那扇锈死的青铜门,此刻竟裂开半指宽的缝隙,门缝里渗出带着檀香味的血雾。
有东西在黑暗深处发出轻笑,声音像是碎瓷片刮过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