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沉重地砸在李家祖宅的青砖上,溅起一片朦胧的白雾,那声响好似万马奔腾,声势惊人。
雨水打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让萧羽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羽抹了把睫毛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瞳孔深处流转的青光如利刃般刺破雨幕,目光在爬满爬山虎的西墙上逡巡,那青绿色的藤蔓在风雨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瑶紧紧攥着油纸伞,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伞柄触感让她的手有些麻木。
古籍残页在她另一只手里,被雨水洇出墨痕,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坎位三尺。";萧羽突然按住墙上某块青砖,手指触碰到青砖,粗糙的质感传来。
李瑶立即从帆布包掏出桃木钉,钉头朱砂在雨水中晕开血色,带着一丝温热的潮湿感。
她精准地将桃木钉卡进砖缝,“啪嗒”一声,桃木钉稳稳地嵌入。
当第七枚桃木钉嵌入震位时,墙根老槐树的树瘤突然裂开,发出“咔嚓”的声响,露出半截兽首铜环。
那铜环在雨中泛着冷光,摸上去冰凉刺骨。
铜环表面二十八星宿纹路在阴阳眼中泛着幽蓝,好似深邃的星空,神秘而迷人。
萧羽刚要伸手,李瑶突然扯住他衣角:";父亲用北斗封煞阵改造过祖宅。
这北斗封煞阵以星宿位为关键,各星位相互制衡,如同精密的齿轮。
某些星位的改变,就像打破了齿轮的咬合,会让整个阵法的力量失衡,产生巨大的影响。";她指尖划过铜环边缘几乎不可见的细缝,";这里本该是箕宿的位置,现在变成斗宿了。";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如同沉闷的战鼓,两人同时后撤三步,脚下溅起朵朵水花。
青砖墙面如同被无形手掌揉搓的宣纸,波纹荡漾间显出一道青铜门。
那青铜门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表面的纹路好似岁月的刻痕。
门环上的饕餮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门缝里渗出的黑雾在地面积水表面凝成冰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那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羽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一阵胀痛传来。
阴阳眼中浮现层层叠叠的血色符咒,这些符咒扭曲缠绕,好似有生命一般。
这些符咒与三清观地宫里的守墓咒同源,却在关键星位被人为扭曲。";需要同时切断天枢、摇光两处气脉。";他扯下脖颈挂着的五帝钱,铜钱边缘在掌心割出血线,那刺痛感让他皱了皱眉。
李瑶突然按住他手腕:";父亲把阵眼改造成了子母连环扣。";她沾着血在青铜门画出北斗七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赫然重叠着两枚光点,";现在破阵会触发尸傀机关。";
铜钱剑在萧羽腰间发出蜂鸣,那尖锐的声音好似警报,剑身金纹如同呼吸般明灭。
他盯着门缝里越来越浓的黑雾,那浓稠的黑色好似能吞噬一切,想起昨夜占卜时龟甲上炸开的裂纹——距离三星贯月还剩九天,李瑶手腕内侧的诅咒印记已经蔓延到肘关节。
";用我的血做引。";李瑶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暗红的家纹,那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刺鼻的味道。";李家血脉能暂时蒙蔽......";
";胡闹!";紫檀拐杖敲击青石板的声响惊起墙头乌鸦,那“扑棱棱”的振翅声让人心里一颤。
李父从雨幕中走来,蟒纹唐装下摆竟未沾半点水渍,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他扫过青铜门前血迹斑斑的阵图,冷笑道:";萧先生连移星换斗的基础阵法都看不破?";
萧羽后背未愈的伤口突然刺痛,三清观里老者消散前指诀在脑海中闪现。
他反手将铜钱剑插进地面积水,金纹顺着水流爬上青铜门:";破军属金,贪狼化水——李族长把天璇位改成贪狼局的时候,就没发现死门移位了么?";
青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门缝黑雾触到铜钱剑金光骤然回缩,那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李父拄着拐杖的手背爆出青筋,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铃声,好似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萧家小子,你真以为参透半块河洛盘就能解两百年的局?";
暴雨在此时诡异地静止在半空,无数雨滴悬浮成星河图谱,那景象美轮美奂,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萧羽瞳孔中青光暴涨,看清每颗水珠里都封着一缕挣扎的残魂——这是比凶穴更恶毒的养煞阵。
李瑶突然踏进阵眼范围,家纹在锁骨下方渗出鲜血,那温热的鲜血顺着肌肤流淌,带着一丝黏腻感。";父亲,萧羽已经唤醒了破军剑意。";她举起的手腕内侧,诅咒形成的鬼脸图案正对着青铜门咆哮,";您还要守着那个害死母亲的秘密多久?";
悬浮的雨滴轰然坠落,青铜门上的饕餮纹彻底褪成惨白,那“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好似战鼓擂动。
萧羽在雷声中听见齿轮重新咬合的声响,铜钱剑传来的震颤与怀中半块青铜罗盘产生共鸣,那震动感通过手掌传来。
当李瑶的血珠坠入阵眼刹那,他看见二十八宿中的危宿在阴阳眼里亮如火炬。
李父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裂纹顺着蟒纹唐装下摆蜿蜒。
他盯着女儿锁骨下渗血的家族图腾,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冷笑:";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让你赌上几次命。";
雨帘突然被某种力量撕开缺口,李父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消失不见,檐角铜铃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李瑶抹去唇边血渍,将帆布包里缠着红绳的青铜尺塞进萧羽手心:";这是李家祠堂的镇物。";
萧羽感觉掌心血珠突然发烫,那滚烫的感觉好似要灼伤掌心。
阴阳眼中浮现出青铜尺内部交错的灵力脉络,那些金色丝线如同流动的河流。
这些金色丝线与密室大门上的血色符咒形成镜像,在某个特定角度产生了细微的共鸣震颤。
";每七次震颤会出现半秒空隙。";萧羽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青色流光在视网膜上交织成网。
他注意到每当铜钱剑的金纹扫过门环时,危宿位置的黑雾就会凝结成蛛网状裂痕。
李瑶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位置。
血珠穿过雨幕的刹那,萧羽看清所有星宿纹路都朝着心宿偏移了半寸——这是整个北斗封煞阵唯一的活门。
铜钱剑发出清越龙吟,那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威严。
萧羽踏着积水中的倒影方位疾冲,溅起的水花打在身上,凉凉的。
剑尖挑破七颗悬浮的雨滴,每颗水珠破碎都带起金色涟漪,那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当第七道涟漪撞上青铜门时,门缝溢出的黑雾突然凝成实体,竟是数百只指甲盖大小的尸甲虫。
";退后!";萧羽甩出五帝钱,铜钱在半空结成八卦阵,那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尸甲虫撞上金光发出爆豆般的炸响,腥臭的绿色汁液在青铜门上腐蚀出白烟,那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李瑶趁机抛出三张黄符,符纸燃烧的火光恰好填补了八卦阵的缺口,那火焰的热度扑面而来。
阴阳眼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萧羽却在这痛楚中捕捉到关键——每波尸甲虫攻击的间隙,门缝都会闪过幽蓝微光。
那是比黑雾更纯粹的阴气,正以某种规律吞吐着密室内的气息。
";帮我撑二十秒!";萧羽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后背尚未愈合的七星剑伤。
就在后背即将接下攻击时,他暗中调动自身灵力,与身上的五帝钱产生共鸣,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增强了他的防御能力。
掌心按在伤口上时,鲜血沿着北斗七星的排列渗入青铜尺。
镇物突然迸发青光,在他脚下投射出完整的河洛图虚影,那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李瑶的铜铃手链发出急促脆响,她将油纸伞倒转过来,伞骨间垂落的铜钱组成流动的太极图。
尸甲虫群撞上旋转的铜钱阵,竟如雪遇烈阳般消融,但每消灭一波虫群,伞面的朱砂符文就黯淡一分。
萧羽眼前的河洛图与密室大门重叠,终于看清禁制的核心是不断变幻的九宫格。
每当阴阳眼锁定某个阵眼,对应的宫格就会瞬间移位,唯有在星宿位移的刹那才能捕捉真实方位。
";就是现在!";
李瑶突然将整把桃木钉洒向半空,钉尖组成的北斗七星恰好与萧羽背上的剑伤重合。
剧痛化作清明的灵力涌入双眼,萧羽在阴阳眼超负荷运转的灼烧感中,看清九宫格里藏着半张女人的脸——与李瑶有七分相似。
铜钱剑裹挟着青光刺入震位,剑身金纹与青铜尺的灵力合流。
密室大门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门缝里涌出的黑雾凝成利爪抓向两人面门。
萧羽反手将李瑶护在身后,后背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七星剑伤迸裂出血箭,却在触及青铜门的瞬间化作血色咒文。
整扇门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二十八宿纹路寸寸崩解。
当最后一块青铜碎片坠地时,某种黏稠的黑暗从门内漫出来,连阴阳眼的青光都被吞噬。
萧羽踉跄着撑住铜钱剑,喉咙里全是血腥味,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摸到李瑶冰凉的手指,发现她腕间的诅咒印记已经褪成淡粉色。
这发现让他精神大振,正要开口却被门内涌出的气浪掀翻。
黑暗凝成实体撞在胸口,萧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李瑶的惊呼声被某种古老的低语覆盖,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指针死死钉向密室深处某个方位。
当烟尘散尽时,两人正跪坐在密室入口三丈外。
萧羽心中涌起一阵担忧,不知道这密室内还隐藏着怎样的危险,李瑶也是一脸紧张,紧紧握着萧羽的手。
萧羽抹去嘴角血迹,阴阳眼勉强穿透翻涌的黑雾,隐约看见密室中央矗立着九层青铜塔。
塔身缠绕的锁链正在剧烈颤动,某种东西在塔顶的玉匣里发出心跳般的震动。
李瑶突然按住自己心口,她的家纹在此刻亮如烙铁:";是母亲的...";话未说完就被萧羽捂住嘴,两人眼睁睁看着黑雾中浮现出数十双猩红眼睛。
那些眼睛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却比寻常星图多出两倍数量。
铜钱剑发出预警的震颤,萧羽将最后三枚五帝钱扣在指缝。
他贴着李瑶耳边低语,声音混着血腥气:";跟紧我,别碰任何发亮的东西。";
密室深处的青铜塔突然传来锁链崩断声,第一滴黑雨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那冰冷黏腻的触感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