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阳终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甜甜的病床前,他才看清了帘子后面的景象。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床上的人儿。
只见昔日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已被尽数剃去,露出了光溜溜的头皮;而那张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蛋儿。
此刻却消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凸起,眼眶深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
沐阳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痛彻心扉。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手中的购物袋悄然滑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沐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甜甜身上,无法移开分毫。
一声闷响,惊醒了众人……
张文远抬起头来,看着沐阳一脸惊讶,目光先是落在了沐阳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转向一旁的甜甜。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声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而此时的张甜甜,也看到了沐阳,她紧紧咬着下唇,拼命想要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但那晶莹的泪珠还是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滑落脸颊。
“你出去……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甜甜用一种极其虚弱且颤抖的声音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听到这话,沐阳的心猛地一紧,他毫不犹豫地快步来到甜甜的身旁。
然后,他紧紧地握住了甜甜那略显冰凉的小手,心如绞痛的说道:“甜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肯说呢?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我都会坚定地陪在你身边啊!”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只见张甜甜满脸涨得通红,她那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浑圆,眼眶里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泪光,嘴唇微微颤抖着,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冲面前的人喊道。
张文远见状,轻轻地拍了拍沐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走吧孩子,咱们先出去坐坐,也好让甜甜这丫头平复一下情绪。”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沐阳有些失魂落魄地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了张叔叔身后。
两人缓缓地穿过走廊,脚步声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格外清晰。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医院的一处小花园。
花园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然而此时的沐阳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他低垂着头,心情沉重无比。
张文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到沐阳面前,问道:“来一根?”
沐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香烟。接着,张父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后,缓缓开口道:“孩子啊,别太往心里去,甜甜这孩子就是脾气有点急……”。
“叔叔,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沐阳说道。
张叔叔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甜甜这病来得突然,她又是个要强的丫头,不想让你担心。”
沐阳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叔叔,到底是什么病?”
张文远摇了摇头,眼神黯淡:“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病,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靠药物维持。”
沐阳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起身回房找甜甜,却又怕刺激到她。
沐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叔叔,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尝试吗?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张文远掐灭烟头,无奈地说:“我们联系了国内外很多专家,都没有头绪。”
“那现在怎么办?”沐阳满脸忧虑地喃喃自语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他法,唯有听天由命了。我先过去瞧瞧甜甜那边的情况,等她安然入睡之后,我再叫你。”
张文远缓缓站起身来,边说着边步履沉重地朝着病房走去。
此刻,沐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犹如一团乱麻般心烦意乱,脑海里更是不停地思索着: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为什么要让如此善良可爱的甜甜遭受这般折磨?
怀着满心的焦虑与不安,沐阳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汹涌的情绪后,轻轻敲了敲门,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应允,这才推门而入。
进入房间后,沐阳径直走到医生面前,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一脸急切地问道:“医生,请您务必如实相告,甜甜的病情到底还有没有康复的希望啊?”
医生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神情憔悴、心急如焚的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但职业操守还是让他不得不斟酌用词。
只见他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沐先生,实不相瞒,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张甜甜女士的病症确实不容乐观。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依靠药物来尽力延缓病情的恶化速度,可是……”
说到这里,医生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语是否过于残忍。
然而,沐阳哪有耐心等待,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医生的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追问:“可是什么?医生,您快说呀!”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是由于病人本身的体质太过虚弱,即便是这些药物,恐怕也难以支撑太长时间了。”
听完医生这番话,沐阳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瞬间呆立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质问医生道:“怎么会这样?”
面对沐阳近乎失控的质问,医生连忙安抚道:“沐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沐阳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求求您,医生,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有,请您一定要救救甜甜!我不能失去她,”
医生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深知作为一名医者,有时候面对病魔也是无能为力,但看到患者家属如此痛苦绝望,又实在不忍心将话说得太绝情。
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沐阳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沐先生,我非常理解您此时此刻的心情,但医学条件和技术有限。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减轻她的痛苦,让她能够尽量安详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沐阳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般,失魂落魄、脚步踉跄地缓缓走出医生办公室。那一刻,仿佛有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他,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瞬间变得灰暗无光。
他茫然若失地走着,没有目的地,只是机械般地迈动着双腿。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病房门前。
沐阳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靠近墙边,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子,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它们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然而,沐阳却连哭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这无声的痛哭肆意宣泄着内心深处无尽的悲伤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