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恕回来这天,陈泽川让人打电话来,让夏嘤回去一趟。
她还没有独自去过陈家,心里有些紧张。就打电话给陈予恕,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就回。”他淡淡的声线中,听不出多余情绪。
“这么快?”
他语调更冷三分,“我出发前,就告诉过你归期。”
夏嘤打哈哈:“有吗?”
他的沉默把空气冻住。
夏嘤立刻换话题,“那你赶得上今天的晚饭吗?”
他轻嗤,“只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才想我早些回来。”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你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显得她目的性太强。
“飞机晚点。”他说。
“那我,到机场等你。”
谁知这天她午睡,睡过头,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过。
急匆匆地收拾好自己下楼,就见陈予恕的车驶入庭院。
既然迟到了,就要拿出歉疚的态度。她赶紧上前去,抢了司机的活儿,替陈予恕开门。
男人坐在车里,沉沉抬眸。
她嘴唇微张,正要解释,只听男人嗓音冷淡地道:“还好,没指望你能等我。”
夏嘤直接把车门关上。
司机都吓了一跳,表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扭头对陈予恕说:“那我们先回锦绣东方?”
陈予恕捏了捏鼻梁,“嗯。”
近看便能察觉出,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态中染着浅浅的疲惫。
夏嘤迟疑片刻,还是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不用。”陈予恕让司机开车。
十来天的分别,让她不知该跟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于是埋头刷手机。
旁边的人也没有开口,一直保持沉默。
汽车行驶途中,夏嘤忽地感觉肩头一沉,扭头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
他睡着后也不踏实,轻蹙着眉头。
夏嘤想到今天自己的失约,已经让他不快。再把他吵醒,岂不是罪加一等。
她轻呼出一口气。
暂且把肩膀借他用用。
只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难道,是在梦里?
不经意抬头,夏嘤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和司机撞了个正着。
她轻声问:“他在国外很忙吗?”
司机音量同样压得很低,“行程排得紧,原本打算明天返程。但陈先生接了个电话,决定把之后的会议推掉,提前回来。”
两人谈论的声音似乎惊扰到了他。
男人闭着眼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撩拨在她侧颈上。
夏嘤愣了愣。
刚刚,碰过来的,是他的嘴唇吗?
汽车进了锦绣东方的大门,然后停下。
等男人起身,她才后知后觉地用指尖碰了碰侧颈的皮肤。
陈予恕已经站在车外,刚睡醒,他声线更低沉,“别摸了,没亲到。”
她一瞬间收回手,故作不在意地问:“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没对我动手动脚?”
“我要真想办你,你绝对见不了人。”
夏嘤一边脸红,一边瞪他。
她懊恼的模样鲜活无比,灿若春花。
陈予恕勾着嘴角,“快下车,现在不是你回味的时候。”
夏嘤下车,气呼呼地道:“坏蛋,大反派,我要告诉奶奶你欺负我!”
“今天,奶奶可不在家。”隋昕笑得意味深长,在台阶上接话道。
陈予恕投来摄人的一瞥,隋昕心里一颤,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大哥,大嫂,你们快进来吧,别让爷爷久等。”
客厅里,气氛凝重。
陈泽川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陈晚梗着脖子立在他面前,脸上赫然是发红的巴掌印。
夏嘤心里悚然一惊。
陈予恕淡淡扫了陈晚一眼,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叫了声“爷爷”。
夏嘤紧跟着叫了人,陈泽川沉甸甸的目光逼视而来。
她下意识地往陈予恕身边靠了靠。
陈泽川收回目光,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冷凝的目光,鞭子一般抽打在陈晚身上,“你知道错了吗?”
陈晚咬牙道:“我没错。”
陈泽川冷哼道:“你没错?没错你找人假扮同性恋,落萧家的面子?萧家不在乎你的出身,愿意看在陈家的份儿上,让你嫁进去,已经是你的最优选。你不为陈家着想,也应该为你自己考虑。短视,终究会让你后悔。”
哪怕他的话锋利如仞,陈晚仍旧没有一丝退让,她眼底一滴泪也没有,“为了我?为了我,还是为了陈氏和萧家的合作。您以为,萧万州甘心娶我么?他只是把我当成赌注,取笑的乐子。这样的男人,我再饿也吃不下。”
陈曜亲手给陈泽川递茶,也开始教训陈晚:“晚晚,你都二十了,也该成熟懂事。看看爷爷,被你气成什么样子?弟妹,你也是,晚晚不成熟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夏嘤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陈晚搞砸那天相亲,事发了。并且这么快就知道了,有她的份。
没等她开口,陈予恕目光直直看向陈曜,“她怎么胡闹了?”
陈曜见老爷子阴沉着一张脸,心里不禁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陈予恕问夏嘤,“你事前知道,她是为了让你配合捣乱吗?”
夏嘤摇了摇头。
陈予恕一口就把这件事定性:“她不知情,跟她无关。”
陈予恕单独把她摘出来,只字不提陈晚。
夏嘤下意识瞄了一眼陈晚。
只见她满脸的不驯和无所谓。好像早就做好准备,反抗爷爷这个大家长,哪怕要杀要剐都行。
偌大的陈家,竟然没人站在她这边。
夏嘤抿了抿唇,开口说道:“虽然我事前不知道,但去了之后,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
明显的,陈曜挖了个坑,等她往下跳。陈予恕都伸手挡了,她还是没刹住车。
陈曜和隋昕对了个眼神,都从彼此脸上看出克制不住的兴奋。
隋昕埋怨道:“那你还纵着晚晚?”
陈泽川两手杵在拐杖上,面无表情。
夏嘤想了想说道:“那个人不能嫁,他有狂躁症!还没开始吃饭,就把碗碟摔了一地。如果晚晚跟他结婚,他有家暴倾向,晚晚受得了这份罪,还是陈家忍得下这口气?那就不是结婚,而是结怨。”
陈泽川看向她的目光深了两分。
陈曜还想说话,却被陈泽川抬手制止:“叫人摆饭。”
饭后,陈晚一刻都不想多呆,上了车就准备闪人。
刚发动引擎,窗外伸进一只手臂,拔掉了车钥匙。
陈予恕命令道:“下车。”
陈晚心里一紧,后悔跑得太慢。
两人站在水面宽广的人工湖前,夜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水草的味道。
明明是夏天,陈晚却觉得冷。
她身旁的男人,是低温的来源。
从远处看,两人似乎正在赏景聊天,实际上,陈予恕语气就像索命一般,“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的算盘珠子要是蹦她脸上,我会把你的算盘砸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