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白毛被人抬出去,陈予恕才松开手。
地上残留着一大滩血渍,鲜血一直滴到门口。
夏嘤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呆若木鸡,“他还活着吗?”
陈予恕回答:“当然。要给孩子积福,不杀生。”
那如果不为了孩子呢?
夏嘤全身一阵阵发冷。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陈予恕。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强大,又残忍。
回到包厢,夏嘤拜托楚暮拿来醒酒药。她喂桑余喝下之后,桑余清醒了一些,至少能认出夏嘤是谁。
她醉眼朦胧地搂住夏嘤,“嘤嘤,见到你真的好高兴。自从你结婚,就被别人霸占了。以前说好了,你只有我一个真爱的......”
桑余呜咽着,把脑袋枕在夏嘤肩膀上,时不时亲昵地蹭两下。
她嘴里的“别人”,脸色已经有了发黑的迹象,开口让楚暮派人送她回去。
桑余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在说什么,目光瞥到夏嘤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哧哧笑起来,“你还爱我,给我怀了崽。”
“噗”,楚暮忍不住喷笑。
没想到陈予恕一世英明,却被一个女人给绿了。
夏嘤也发现陈予恕的目光,冷箭似的往桑余身上扎。
前不久,夏嘤才见识过,他是怎么对付看不顺眼的人。怕他找桑余麻烦,夏嘤连忙问她:“你经纪人怎么不在?”
“她啊,把我扔给那帮臭男人,指着我卖个好价钱呢。”桑余笑得一脸惨淡。
夏嘤看她这样,心里也难受起来,“桑余——”
眼见两人又要抱在一起,陈予恕单手夹住夏嘤的腰,将她们分开。
他面色淡得有些冷,朝桑余那边看了一眼,对楚暮说:“送她回去。”
楚暮幸灾乐祸地偷笑,赶紧让人把桑余带走。
看着桑余东倒西歪地离开,夏嘤仍旧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她。
想到这儿,她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两步。
腰间阻拦的力道紧了紧,回头,便对上男人清冷的眼眸。
“放开我。”她扭动着身体。
陈予恕抿着薄唇,温热的气息轻拂在她鬓角,“过河拆桥?叫老公让我救你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态度。”
好吧,看在他及时出手的份儿上,再一想到他生气的后果,夏嘤能屈能伸,放软了嗓音:“你先放开好不好,勒得我不舒服。”
他的手臂再往上,就是她大了两个维度的胸口。刚刚卡在那个位置,让她的胸型更加挺拔明显。
夏嘤有点羞,脸上红得面若桃花。
那双杏眼水汽氤氲,似乎脉脉含情。
看得陈予恕身上发燥。
他忽地想到一种可能,大手滑落下去,抓住她的手腕,语气紧绷,“刚刚那群人,有没有让你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嘤对此很确定,“没有。”
陈予恕皱眉,“真的没有?”
没喝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会勾得他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看时间不早,陈予恕便要带夏嘤回去。
何焯一见夏嘤要走,连忙跟在后面,送他们去停车场。
路上,他提起那块地的事。
“什么地?”夏嘤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印象。
“就是东郊那片。”何焯答道,见她一脸疑惑,便开玩笑道,“肯定是嫂子产业太多,一时记不起来。”
陈予恕一回头,就看见何焯黏在夏嘤身边,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月光下,他俊气的面容蒙昧不清,显得幽深。
等夏嘤上了车,陈予恕一边挽着衬衫袖口,一边慢条斯理地对何焯说道:“我听说你父亲想把你送到国外历练。”
何焯一提起这事,就心里发堵,“可不是嘛。国外有什么好的,我是一点儿不想去。如果嫂子肯赏脸,把那块地卖给我,我的新项目启动,做出一番成绩,他肯定不会再说我一事无成。”
陈予恕笑了笑,“国外也挺好的。”
寒暄完之后,他上了车。
何焯回味着他刚刚说话的表情,后知后觉,陡然一个激灵,撒腿追着开出去不久的劳斯莱斯,“哥,你可千万别帮我爸出主意!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回应他的,是提速离开的车影。
何焯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他错了?
他错哪儿了?
车内,夏嘤也在问陈予恕:“他犯了什么错吗?”
陈予恕不笑的时候,就显得肃穆深沉,“年轻人,没边界。就该扔大洋另一边去体验人间疾苦。”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何焯一直对她鞍前马后,夏嘤心里有些不忍,“他人挺好的。”
陈予恕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那他更应该去。我这是为了他好。”
夏嘤觉得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天,桑余打电话请她吃饭。说那天在爵色,多亏了她。
夏嘤也想劝她,不要为了工作太拼命,得保重自己。
桑余预定的私房菜馆在东郊,环境清幽,隔绝尘世,山水俱佳。
落座之后,桑余送给她一份礼物,让她回家再拆。
夏嘤顾不上礼物,细细查看她的脸色。
桑余未施粉黛,只是浅浅地描了下眉。虽然长期画妆,她的皮肤却未受什么损害,一如既往的白嫩莹润,泛出上好绸缎般的光泽。
只是她的神态有些疲惫。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一想到那天的场景,夏嘤就心有余悸。
“解约,想吃我的人血馒头,门儿都没有!”桑余虽说是块滚刀肉,但她有自己的底线。
“你如果缺钱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虽然她手里的卡是陈予恕给的,不能乱花。但她有地。
说起这个,夏嘤就想去看看那块地,到底怎么一回事。
提起这个,桑余便说:“我记得在哪儿,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夏嘤站在半山腰上,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名下的地盘这么大。
一望无际。
桑余审视着她的表情,警惕道:“你不会还想着,把这里当成你的墓地吧?”
夏嘤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我大好年华,怎么会这么看不开?”
桑余点了点头,“看来你的产前抑郁,已经好得差不多。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一脸生无可恋。”
产前抑郁?
夏嘤没想到这四个字,能和自己挂钩。
原来她不仅是奶奶嘴里的保护动物。
还是濒危保护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