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抿了口茶,只笑着并不接兰二夫人的话。
她吃过不少苦的女儿,跟别人家中骄子没有可比性。
兰二夫人看伯夫人态度尚好,终于道明来意:“我家墨哥儿跨年就十八,陛下总说要给他赐婚,他次次都推搪,我本以为他是真没心,结果是等有缘人。”
有缘人?
郭氏眉心一跳,依然没接话。
“他与你们家二姑娘颇有缘分,见过几次面,早已心生倾慕。求我来问问,可愿两家结个亲缘,我这不就厚着皮脸来登门了。”
兰二夫人满脸笑容,看得出很有些自信。
她家儿子在京都就算不是佳婿榜首,也得排前面几名。
她儿子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就算娶公主都使得。
她不认为自己来武安伯府提亲不够格。
但她认为的所有,郭氏都只能表示遗憾。
兰二夫人不是第一个在她面前求娶她二女儿的人。
从大儿子成亲宴开始,就有人在她面前打探。
她都以女儿刚归家想留多两年为由婉拒这话题。
后来女儿是仙尊俗家弟子的事被人知晓,想要结亲的人就更多。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宁儿会留恋红尘,仙尊的俗家弟子已是她最好最有价值的身份。
但她知道自己女儿的心志。
对于女儿的选择,她从未想过去动摇她。
所以对于兰二夫人自信的期待,她只能摇头:“若是夫人您看上我家中其他姑娘我倒是能做个主,但我家宁儿......”
她笑着婉拒:“她自小寄养在外,很有主意,她说过不考虑嫁人,我虽然生了她,却是不能做她的主,抱歉了。”
兰二夫人听闻此言,顿时惊讶:“二姑娘不打算嫁人?是暂时不打算嫁人,还是?”
又不是真正玄门修士,怎能不嫁人。
“不管是暂时还是就此一心修行,我们都尊重她的想法,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的事。”郭氏决定趁此机会把话放出去。
“嫁人生子是一般姑娘要走的路,但我这个女儿从她出生起就走了非常人之路,她的想法和她的人生,本就不与人同,所以她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郭氏摆明自己态度。
让兰二夫人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她这个女儿这里不管用。
这让兰二夫人惊讶之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人家不愿用寻常女则规范女儿,偏偏人家女儿身怀本领又确实迥异于别的京都贵女,有资格独树一格。
虽然一开始她觉得这姑娘不错,做自己儿媳必然能给自家带来不少好处。
但如今细想之下,其实也并非全是好处。
首先有想法有本事不受寻常规矩规范的儿媳,就不是婆家能轻易拿捏的主。
就算她不存拿捏儿媳之心,但儿子娶一个娘家支持她自有一番天地的姑娘,真的好吗?
想到此,兰二夫人犹豫了。
她生不出为儿子争取的想法。
被拒虽然有些失脸面,但还是有礼回应:“二姑娘机缘罕有,且聪慧异常,有着非一般姑娘的格局,她不与人同亦能理解,只能遗憾我家那小子福气不够大了。”
兰夫人的话让郭氏松了口气,但面上却叹气:“应该说是我家那丫头福气不够大,良人佳婿就此错过。”
终归要给对方一些面子,要不然回头都不知人家会如何说自家女儿。
郭氏面色有遗憾也有心疼,“十六年寄养在外避亲而居,我那女儿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让她过些随心所欲的日子,是我们如今稍稍能慰藉一二的心愿。”
这番心底话让兰二夫人有些动容,“贵府之前的遭遇实在让人闻之痛心,幸好你家女儿是个有机缘的,回来及时救下你们一大家子。”
她不禁感叹:“你们真是该好好心疼心疼这样的好丫头。”
兰二夫人没有气恼被拒,还怜惜上自家女儿,郭氏放了些心。
这态度不像是说亲不成会生恼恨之人。
于是与兰二夫人聊的话题愈发宽广起来。
在旁伺候的戚芮溪,也渐渐心定。
兰家是京都大世家,家中男人有朝廷重臣,女子有入宫为妃的兰妃,还有郡王妃。
不管是与皇室还是与别的世家勋贵,都有亲。
与这等人家要是处理不好关系,日后在交际场合少不得要多些阻滞。
现在双方都没有因提亲不成之事不欢而散,她也就不用担心l什么了。
对于家中会出现提亲之人郑离惊并非没有预见。
归家这三个月,当面的直接或委婉,她都遇到过。
但她一早就对母亲表明过心志,遇到这种事她都交由母亲处理。
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当众说些什么,到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非议。
她不惧流言蜚语,但没人爱听流言蜚语。
按着自己步骤做事的她,再次来到城北的尚道堂,发现尚道堂的店铺门关着。
一打听,原来宿掌柜带着新婚妻子回老家去了。
那真是来得不凑巧。
但也没白来,至少知道宿掌柜成了亲,也算是好消息。
她转去药铺子寻找药料,
伯府马车转出了街口,隔尚道堂不远的一间铺子,走出来两个道长。
“恒师兄,你看是不是她?”元清道长问身边的元恒师兄。
兰家谋算郭家的事一传开,为虎作伥的元恒道长名声就臭了。
玉泉观为了道场名誉只能把元恒清理出门户,
现如今他已无立足之地,只能躲在老乡开的铺子里,好把肋骨伤养彻底些再离开京都。
元清道长看在同门同师的份上,不时来看看他。
今日刚到这街面,就看到眼熟的身影又出现在尚道堂门口。
他连忙拉了师兄出来看。
他怀疑当初对师兄下手狠辣的妇人,就是这位伯府贵女易容伪装。
元恒其实早心知肚明。
跟郭家有关系,追问武安伯府双生女克命真相,仙尊俗家弟子,法力高深,此等种种,都已经说明一切。
如今看到那道身影行止间的利落劲儿,他更是断定无疑。
“就是她,不会有错。”
元清道长听了暗暗倒吸气,劝师兄:“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离开尚且有生机。
元恒捂着还在隐疼的胸口,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