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辉影回想起了之前,一下子有了答案——
李烟时的血很特别。
可是她明明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觉得损失寿命这个代价太大了吗?”
“很多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相比较,我已经很幸运了。”
李烟时一边说着,一边铺着床,看起来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转过身,见素辉影仍呆站在原地,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会骗我吗?”
猝不及防的问题。
但素辉影还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会。”
假的。
鬼说的话不就是鬼话嘛。
连篇的鬼话。
哪有真话。
“好,那你祝我,顺风顺水李烟时。”
李烟时眉眼弯弯,双手紧紧拉着素辉影的手。
素辉影一愣。
明明双手能感受到那股暖意,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冰冷。
她没想到李烟时竟然是想要她的祝福。
依靠一只鬼的祝福吗?
“为什么不是李烟时顺风顺水?”
她反问着。
李烟时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倒也没坚持让素辉影祝福她。
她自顾自地举起自己的剑,迎着天花板上的灯。
白光中,红丝绸以极小的幅度飘扬着。
“我还是想要刻个我自己的名字。”
她喃喃道。
不知道李烟时为什么执着这点。
“我帮你刻吧。”
素辉影突然出声。
也许在这一刻,她的确有点特别的情绪。
那种情绪在人类间,好像名为心软。
只是疼一点而已。
忍一忍就好了。
鬼的恢复能力很强的。
“你确定要帮我刻吗?我这剑可是防鬼的。”
“......”
好不容易战胜了对于疼痛的恐惧,结果这道士还非要来问一句。
素辉影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她害怕自己一翻白眼,眼珠子就掉下来了。
“我是这世界绝无仅有的鬼。”
如果李烟时再“客气”,她就真的不帮她刻了。
“好吧。”李烟时将剑递给了素辉影,“刻一个‘李’就行了。”
“为什么要单刻一个李?”
姓李的道士那么多。
单刻“李”真的能辨认出来吗?
“因为我姓李啊。”
李烟时睁大了眼,似乎在疑惑素辉影为什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素辉影也睁大了眼,她非常疑惑李烟时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但很快,她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想起了李烟时介绍自己的方式。
李烟时的李。
所以她能做出这样的回答,不奇怪了。
不过怎么想都觉得刚刚李烟时是在捉弄自己。
素辉影的手颤抖地靠近剑。
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手被烧得发黑发烂的准备,才一把抓住了剑。
意料之外。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只是温和地散着暖气。
就像李烟时那双温暖的手一样。
“怎么会......”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拿了一下那个男道士的剑,就差点被烧死。
“这是我的剑,它当然听我的话,怎么会伤害你呢?你在我这是特别的,它只防不是你的鬼。”
李烟时一脸理所应当地抚上了剑身,视线却是停留在了素辉影的手上。
只见素辉影的手指用力弯曲着,尖利的指甲缓缓地在剑上刻着。
好歹是把用来砍鬼的剑。
自然是牢固无比。
费了很大的劲,才刻了个歪歪扭扭的“李”字。
“大功告成!”
正当素辉影拍拍手,将头扭向身旁的人时,身后的玻璃窗乍响,骤然碎裂开来。
“砰——”
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刚刻完字的剑消失不见。
而身侧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剑身碰撞的声音。
紧咬牙关的李烟时瞬间被震得连连后退,握剑的手也不住颤抖着。
她的双眉紧皱着,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师傅......”
素辉影反应极快地躲到了李烟时的身后,紧张地盯着站在眼前不远处的女人。
头顶赫然是鲜红的三个问号!
“你可知我找你何意?”
女人轻挑细长的弯眉,素净的白纱盖在盘起的黑发上,纹丝不动。
“师傅......徒儿......”李烟时原本微垂的头忽然抬起,眼里满是坚定,“不知!”
“你身后的恶鬼接连伤了你的同门米晚霏与赵清一,你却存心包庇,如今还顶撞你的师傅,简直大逆不道!”
李烟时感受到了身后的鬼在害怕地颤抖,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徒儿不敢。”
“两个选择,交出她由我处置,或者你自行解决。”
“......”
“你已经被鬼迷了心窍!”
见李烟时沉默着,迟迟没有动作,女人勃然大怒。
眼见女人再次举起剑,李烟时也举起了剑,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身后的素辉影,护着她。
素辉影已然被女人的灵力压得站不稳,双腿猛烈抖动着,双眼也难以睁开。
那只紧握着李烟时的手能明显感受到李烟时也在发抖。
“在山上,我是大师姐,要守规矩,爱护师弟师妹,凡事先考虑别人。所以我想要下山。”
“可是我太弱小了。于是我没日没夜地练习,在师弟师妹玩耍的时候,我在练习。在师弟师妹睡觉的时候,我还在练习。”
“我好不容易能下山了,可是我还得守规矩,因为我还是太弱小了。”
“从得时不时回山上,到基本上可以住在山下 这中间,我不记得我失去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未来也许可以自由了。”
“在山下,我是李道长,却也要守规矩。因为我只要有一点不堪,就是有辱师门。”
“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守规矩啊?”
“守着守着,我究竟是谁啊?”
“师傅,我真的不想再守规矩了。”
“我应该是我自己,是李烟时。”
那只手抖动得越来越快,素辉影清楚,李烟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激动,在悲伤。
“只要你有一天是我的徒弟,你就得守一天的规矩。”
女人语气冷漠严肃地回答道。
在她看来,李烟时不过是年纪太轻,思想不成熟。
“那我不当了。”
“啪嚓”
话音刚落,被丢在地上的弟子令牌发出了碎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