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覃海妮跟黑白无常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姚寅笙才对妈妈点头。此时邻居家养的鸡已经醒来发出第一声啼叫,只是天还是黑的。大家纷纷伸懒腰打哈欠,好像累坏了,但经过一晚上的激战,姚寅笙才是最累的那个。
施泽瑞听到鸡叫声才从卫生间灰溜溜地出来,他倒是没忘记姚寅笙的嘱咐,不过大家早就好像遗忘了他似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施茵茵也被外婆舅舅带上楼,这几日她睡得不好,家里人很是担心。
莲姨妈注意到棺材里的尸体,已经钉好钉子的棺材板被掀翻在地,还有几颗手指长的铁钉连在上面。要想把棺材重新钉好也要等天亮了,但棺材旁边不能没有人啊,尤其是尸体上的绒毛看着怪吓人的,忙问姚寅笙怎么办。
姚寅笙看着尸体沉吟道:“现在阿姨的尸体变成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火化掉,因为起尸过一次,保不齐还有第二次。阿姨的鬼魂是送走了,尸体却还是个未知数,就比如今晚,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只小猫冲撞了棺材,我担心到时候下葬后会有意外。虽然不是这几年立马会看到,但说不定过去十几二十年呢,我也不想阿姨死后不得安宁。”
这事儿姚寅笙也是提个建议,做主还是要覃家人来,莲姨妈作为传声筒和半个主心骨上楼去跟施茵茵的大姨关起门来说,结果如何就看睡醒以后了。姚寅笙现在眼皮在打架,她跟妈妈回到客房衣服都没换就躺下了。
梁美菊把姚寅笙拉起来嫌弃地说:“哎哟,你看你,手不洗脚也不洗,脸也不洗牙不刷就睡了,多脏啊,快起来换衣服。”
但是姚寅笙躺下以后就不想起来了,她困得慌,连摆手的力气都很小,“妈咪,我困,我先睡了。”
梁美菊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她的观念中最不能忍的就是不换衣服就睡觉,姚寅笙小时候爸爸外出应酬回来喝醉了睡沙发,她都要要求老公把衣服换成睡衣再睡,要不然她能一直在你耳边唠叨。也许是看姚寅笙实在太累,梁美菊没有把姚寅笙叫起来,她动手打来一盆水给姚寅笙擦脸擦手,然后动作娴熟地帮姚寅笙把衣服换下来。这要是搁以前,梁美菊肯定一边发牢骚一边弄,但这次姚寅笙实在太累,她做妈的看在眼里,怎么忍心抱怨呢。
这一觉姚寅笙睡得很死,她什么时候被换衣服的都不知道,醒来发现穿着睡衣还一脸问号。梁美菊从外面推门进来,“睡醒了?醒了就洗脸刷牙换衣服,阿姨已经去火化了,茵茵她们现在在捡骨灰,一会儿我们就要上山了。”
“妈我饿。”姚寅笙爬起来但是腹中空空很难受。
“楼下给你留了点面条在锅里,洗个澡啊,别看大冬天你不洗澡身上还是臭烘烘的。”
姚寅笙洗漱好换上一套新衣服下楼,莲姨妈在厨房忙活,大家已经吃过午饭了她负责洗碗,相比起梁美菊,莲姨妈更是个劳碌命,自己都闲不下来。姚寅笙把锅里的面条一扫而光,再把剩下的半盘鸡肉全部吃掉,瞬间浑身又充满活力。楼下传来说话声,应该是施茵茵她们把骨灰捡回来了。
一米六几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变成施茵茵手中一个小小的方盒子,这人啊,说走就走了。还有半个小时到吉时,姚寅笙让施茵茵捧着骨灰盒再在家里走一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也是告诉阿姨要出殡了。
施茵茵走完一整个流程正好用去半个小时,现在该把骨灰盒送上山了。一路过来无事发生,施茵茵捧着骨灰盒神情落寞地来到提前看好的地块,这里本来是按照棺材尺寸挖的坑,结果发生这么一遭,今天早上施茵茵的舅舅带着人临时把这个坑改小了。把骨灰盒放进去,施茵茵埋下第一抔土,她不用铲子而是用手,一下、两下、三下......直至黄土没过骨灰盒的盖子她才放声哭出来。
姚寅笙守在她身边,待土坑全部填满后把施茵茵架起来,在临时砌起的墓碑前叩首,算是真正地告别了。鞭炮声开头礼花炮收尾,下山的队伍在悼念覃海妮的炮声中走得很慢很慢,姚寅笙陪着施茵茵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她搂着施茵茵的肩膀眼神鼓励着,施茵茵只是低头看着鞋尖,她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大家绝对不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静一静的。
今晚覃家还要宴请亲友做结尾,回到家没一会儿大姨小姨和舅舅就开始忙活起来,莲姨妈和梁美菊这些朋友也在忙活,本来姚寅笙也被安排剥玉米的任务,但大家可怜施茵茵,让姚寅笙到房间来陪陪她。施茵茵回到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没锁门,但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样子也让姚寅笙难堪。
“寅笙,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姚寅笙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床上隆起的小鼓包只是丢下一句:“那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晚饭吃得不算悲伤,男人们敞开肚皮喝着酒,女人们吃饱后聚在桌前聊八卦,小孩子们吃饱了吵着要手机,一些年轻人吃饱后就打招呼离开了。施茵茵吃完饭又跟姚寅笙说一声回房间去,姚寅笙知道她不想让自己跟着,就无聊地坐在梁美菊身边玩塑料桌布,抠破了好几个洞。
又过了一个晚上,大家也该回家去收拾屋子准备过春节了,一辆辆车子离开覃家,姚寅笙的车子是最后一辆离开的。施茵茵的大姨给姚寅笙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次姚寅笙帮了不少忙,而且还都是大忙,肯定要给一些辛苦费的,但大人之间的推辞让姚寅笙夹在中间说不上话,最后施茵茵的大姨还是在混乱中把红包塞进姚寅笙挎包里结束。
“行了,帮人做事哪有不收钱的道理啊,寅笙,这钱你拿着啊,给回姨妈的话姨妈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