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悠悠然用完午饭,钟离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苍松傲立庭院之中,神色平静而坚毅,深邃的眼眸里透着专注与决心。
他并未动用灵力,而是径直走向放置工具的角落,拿起一把略显破旧的锤子和几枚铁钉,随后转身走向那破旧的屋顶。
他先是仔细地检查了屋顶的破漏之处,轻轻用手触摸着那些残砖碎瓦,似在与它们对话,了解其破损的状况。
接着,他将一块新的木板放置在合适的位置,用肩膀抵住,使其稳固,然后挥动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将铁钉敲入木板与房梁之间。
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手臂肌肉的有力收缩,他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汗珠顺着他刚毅的侧脸滑落,滴落在脚下的瓦片上。
那些残砖碎瓦在他的手中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物件,他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耐心地挪动着它们的位置。
一块残瓦被他轻轻拿起,他仔细端详,找到其最契合的安放之处后,稳稳地将其嵌入,使其与周围的瓦片紧密相连,一片接着一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紧密无间。
不多时,原本破旧不堪、好似风烛残年老者的屋顶,便焕然一新,宛如被巧手匠人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崭新而稳固的气息。
钟离又踱步于房屋四周,他的步伐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一种对房屋的敬重与呵护。
他蹲下身子,检查墙壁上那一道道如干裂河床般的裂隙,从一旁的工具堆里拿起泥铲,将和好的泥灰仔细地填入裂隙之中,随后用泥铲的背面将其抹平,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对于门窗上那腐朽得仿佛被岁月侵蚀的朽木,他取出新的木材,用锯子锯成合适的尺寸,再用斧头将其修整光滑,而后用榫卯工艺将新木与旧框巧妙地连接在一起。
在他的精心打造下,墙壁上的裂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门窗的腐朽之处仿若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重新焕发出光泽。
整座房子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似在展示着它的新生。
过往的村民瞧见这一幕,无不啧啧称赞。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那拐杖在地上轻点,发出“笃笃”的声响,似是为这修缮之景打着节拍。
他颤巍巍地走近,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镌刻的痕迹,此刻却因笑意而舒展开来,满是钦佩:“这小伙子,可真是懂事又能干呐,咱村子好久没见过这般热心肠的年轻人喽。”
苏婉清正帮着钟离整理庭院中的杂物,她身姿婀娜,行动间却不失利落。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树枝,那动作轻盈优美,如同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忙碌之中,她心中的疑惑还是促使她开口询问钟离:“钟离先生,你今早去了哪儿?”
钟离微微抬眸,神色平静而淡然,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声音温和且条理清晰,语速不疾不徐,如潺潺溪流,缓缓流淌:“昨日我已与村长提及,此番是要前往城主府办理户籍之事。在这凡间,户籍乃是寻常百姓身份的凭证,诸多事务皆需依此而行,不可疏忽。”
苏婉清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一脸茫然。
她身为修仙者,自是对这凡间的繁文缛节知之甚少。
在修仙界,众人或从属宗门,或为散修,来去自由,仿若天空中不羁的飞鸟,哪有什么户籍证明一说。
她心中暗自思忖:修士们可凭借法术翱翔于天地之间,横跨数州亦不过是瞬息之事,谁会在意那凡人世界里的一方户籍,这户籍证明,不过是用来约束凡人行动的枷锁罢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微微歪着头,那模样似是在思考一个深奥的谜题。
钟离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我思忖着,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便留在这村子里。你可有什么想去之处?”
苏婉清微微摇头,她的发丝如黑色的绸缎般轻轻晃动。
她本就对这凡间地域不甚熟悉,且深知自己独自在外闯荡,难免会遭遇诸多未知的危险。
她咬了咬下唇,那如樱桃般的嘴唇微微泛白,心中权衡片刻后,想到钟离身份神秘莫测,实力亦是深不可测,留在他身边,无疑多了一份安心与庇佑。
于是,她轻声说道:“我并无特别想去之地,且我一人在外,恐难应对诸多变故,不如便与你一道,留在这村子里也好。”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一缕微风拂过耳畔,带着一丝依赖与信任。
钟离与苏婉清便以李老太远房亲戚的身份在这村子安然住下,仿若两株扎根于此的树木,渐渐融入这片宁静的乡土。
时光仿若涓涓细流,悄然淌过两日的光阴。
那是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清冷的光辉如银纱般披洒在小院之中,李老太的生命烛光在风中摇曳欲灭。
钟离此前两日,每日皆会于静谧的午后,在那洒满阳光的庭院角落,为李老太疏通经脉。他的双手似灵动的灵蛇,精准地找寻着经脉的要穴,每一次运力推送,都似在与死神拔河,试图挽留那将逝的生机。
然而,凡人的生命轨迹既定,李老太的身躯恰似那历经风雨侵蚀多年的朽木古桥,岁月的腐朽已深入骨髓,即便钟离拥有超凡之能,也难以阻挡生命衰败的洪流。
老妇人溘然长逝之际,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本静谧得如同沉睡巨兽的空间,被死亡的阴影悄然笼罩。
小囡囡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她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膝盖上,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那总是透着几分木讷的眼眸,在听到老人微弱的气息戛然而止的瞬间,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珠猛地瞪大,眼白上因极度的震惊而泛起几缕血丝,那眼睛好似被骤雨冲击的深潭,往昔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无尽的悲戚如汹涌的涟漪层层泛起,眼眶也随之迅速泛红,像是被烈火灼烧。
她的小嘴缓缓咧开,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起初只是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那声音像是被捂住嘴巴的幼兽发出的低吟,带着几分迟钝与滞涩,仿佛她的大脑还在努力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情感的宣泄被迟缓的神经所阻碍。
然而,这悲痛的情绪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开始喷发,转瞬之间,哭声便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冲破寂静的夜幕。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每一声哭泣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那哭声尖锐得似要划破夜空的流星,每一声都饱含着对老人离去的不舍与哀伤,仿佛是她那颗本就单纯质朴的心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漓地暴露在这冰冷的夜色之中。
她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犹如秋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肩膀不停地上下耸动,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她的脊背微微弯曲,像是被沉重的悲伤压弯了腰,试图蜷缩成一团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痛苦。
双手紧紧揪住衣角,那用力的程度好似要将衣角扯碎,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在这世间最后的依靠。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先是一滴一滴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脸颊,随后便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滚落,顺着下巴滴落在面前的地面,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也浸湿了她脚下的这片土地,那是她对老人无尽思念与眷恋的具象化。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在艰难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抽噎,呼气时又被哭声截断,形成一种破碎而悲怆的节奏。
苏婉清正于一旁专注地整理着那些陈旧的物什,屋内静谧得唯有她手中物件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似是岁月在低吟着无声的歌谣。
突然,那尖锐的哭声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划破了这寂静的空气。
苏婉清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住,手中正欲摆放整齐的瓷碗,在指尖摇晃了几下,险些滑落摔碎,那瓷碗碰撞时发出的细微颤音,仿佛是被这悲伤氛围惊扰的哀鸣。
她的秀眉迅速紧蹙,眉心处似有一朵愁云迅速凝结,那云团浓郁而沉重,仿佛承载着她满心的悲戚。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与怅惘,那悲悯像是一泓幽潭中泛起的涟漪,轻柔却又深沉,而怅惘则如深秋的落叶,在风中无助地飘荡。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小囡囡颤抖的身躯上,眼中似有泪光在闪烁,像是夜空中将坠未坠的星辰。
她轻咬下唇,那如樱花般娇嫩的唇瓣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齿痕在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像是被痛苦镌刻的符文。
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恰似平静湖面上被骤风吹起的波澜,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她内心情绪的汹涌澎湃。
她那白皙的脖颈处,血管微微凸起,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洪流。
她莲步轻移,脚步轻盈却略显迟缓,像是生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哀伤。
裙摆如同一朵盛开在幽暗中的墨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在低诉着她的哀愁。
她缓缓蹲下身子,动作优雅而轻柔,如同一只休憩的仙鹤。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囡囡的头,那手指纤细而柔软,如春日里的柳条拂过,又似月光下流淌的涓涓细流,带着丝丝凉意与无尽的温柔。
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小囡囡身上,眼中的悲悯愈发浓烈,仿佛透过小囡囡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孤独地站在清灵剑宗的废墟之上,往昔的繁华如梦般破碎,只剩下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钟离静立在一旁,宛如一座沉默的高山,他的身影坚毅而挺拔,仿佛能抵挡世间一切风雨。
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犹如夜空中的寒星,冷冷地洒下清辉,却又似能洞悉一切。
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静而变得凝重。
他看到苏婉清的哀伤,缓缓伸出手,那手掌宽厚而有力,似能承载世间万物,手掌上的纹路像是岁月镌刻的智慧密码。
他轻轻拍在苏婉清的背上,一下又一下,节奏舒缓而沉稳,似在传递着无声的慰藉,告诉她莫要被悲痛淹没。
每一次拍打,都像是钟离在这悲伤的世界里为苏婉清撑起的一片宁静港湾,他的手臂肌肉微微起伏,似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让她在汹涌的情感波涛中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他以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们度过这艰难的时刻,给予她们无声的支持与力量。
前来吊唁的村民们鱼贯而入,小院中顿时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那拐杖轻点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似在为逝者默哀。
他浑浊的眼眸看着钟离与苏婉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这俩孩子,虽说不是亲生骨肉,可瞧这悲恸的模样,定是与老太情深义重呐。”
众人皆纷纷点头称是。
老妇人的葬礼事宜,钟离全权接手。
他穿梭于庭院与屋内,身影忙碌而有序。
布置灵堂时,他摆放祭品的动作精准而优雅,每一件祭品都似在他手中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规规矩矩地各就各位。
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这葬礼的操办是他此刻唯一的使命。
他指挥着帮忙的村民,声音沉稳有力,语速适中,条理清晰,如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
村里的老人们围聚在一旁,看着钟离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眼神中满是赞赏与钦佩。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那胡须在风中微微晃动,他笑着对身旁的年轻人说:“日后我若归西,定要请钟离来操持,这般细致周到,方能让我走得安心,走得体面。”
年轻人面露不解,小声嘀咕:“咱自己不能办吗?非得请他。”
老者顿时瞪大眼睛,那眼神似能喷出火来,呵斥道:“你懂个啥,这丧葬之事,钟离办得如此妥帖,岂是你们能比的。”
年轻人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