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李长生攒了一些钱。
不得不说。
乌镇的钱比别的地方好挣。
本来是准备继续赶路的,可想了想。
还是在等等。
倒没有太多的原因。
就是这乌镇的酒尚可。
想喝久一点,留下一点点回忆。
还有一点。
东极太远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赶得到。
时间他还剩挺多。
志通现在也不缺时间。
人生有时候走慢一点也不错。
至少有些风景值得你去停留。
不是吗?
……
经过半年的锻炼。
湘怜的厨艺大有长进。
比起自己都胜几分,女红也是入手就会。
这不。
李长生又多了一件好看的长衫。
可能这就是天赋。
羡慕不来。
当真是个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姑娘。
又过了几日。
某日。
湘怜问能否外出,老是待在院里倦了。
李长生本来是想拒绝。
白天有点麻烦。
最后还是答应了。
生前没时间好好走走,现在有时间了。
多少得看看才是,就答应了下来。
……
小摊子挂满了字画。
有刚写的,也有留存下来的。
其中一幅乃是美人图。
画中女子巧笑连连,施朱太赤,施粉太白。
多一分太腴,减一分太瘦。
怀中抱着琵琶。
空谷幽兰的坐在水舟中。
好一幅美人图。
有客人喜爱不已,问价值几何。
摊主摇头一笑:不卖。
客人不甘:言可千金。
摊主只道:此为朋友,不可卖。
客人无奈离去,只叹:君子不夺人所好。
摊主自然就是李长生了。
美人图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湘怜。
白日对灵体的伤害还是太大了,为了不出意外,李长生只能让其进入画中,这样一来便可一起行动。
虽多少有些不便,可总算是外出一回了。
“公子,刚才的回答没骗人?我们是朋友吗?”
“是!”
李长生不假思索的回答。
得到答案,湘怜又勾起几分笑意。
朋友?
真好!
一张俊俏到没有朋友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折扇轻扇,写不出的潇洒。
说不出的洒脱。
就一个字——帅!
“啧啧,我敢保证,这张画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张,没有之一,李兄的画当真是鬼斧神工。”
“是吗?”
“我对朋友从不屑说谎,这画的技艺就先不说,也没得说,更没资格说,就说这画中的美人,可是世间少有的佳人,见上一面都是天大的福分了,两者一结合,这画的艺术成分价值高到没边了,只能说是恰到好处的妙啊。”
柳永一本正经道:“这图卖?”
“不卖!”
很直接,很果断。
“可惜了,将这种美人留在你这种佛系的手里,简直是一种浪费。”
李长生:……
你想什么?
你想干吗?
求你当个人吧!
“喂,别拿这种眼神看人,我可没什么特殊癖好,就是单纯的喜欢欣赏美人,不过你这图的美人这装扮还真有点像二十前的一位风云人物。”
“哦,说说看。”
“二十年前乌镇有一楼,名为倾城,现在还在,只是名气不如当年了,这几年没出过什么有名的花魁,我还……咳咳,聊得有些远了。
听说当年,倾城里的美人当真是倾国倾城,其中的有一名花魁更是一连拿了三界乌镇第一花魁的名头,名字好像叫,叫湘怜,对就是这个名字。
听说此人就喜爱这般打扮,最擅长的就是琵琶,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了,不明白什么叫美人,无缘一见啊!”
柳永连连敲了几下折扇,一脸的遗憾。
“后来此人如何?”
“死了,听说是自杀。”
“……”
李长生轻叹了一声,没有再问。
“公子能问问我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或许能记起些什么来。”
“结果有时候并非那么重要,现在难道不好?记起又如何,忘记又如何?人追求当下才是最重要!”
“公子说得在理,可……”
李长生懂。
人就是这样。
放下未必是真放下。
拿起未必是真拿起。
“知道人葬在哪?”
“李兄为何有此一问?”
“你信缘分吗?”
柳永望了望美人图,又看了看李长生。
“信,缘分总是恰到好处,我与你是,你与这画也是,湘怜姑娘美名久久难忘,李兄凭借描述便成描绘出来,这就是缘分了,
人葬在东坡兰园边,可惜半年前山塌了,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了,不过李兄今日小弟又重新认识你一回,没想到你也是爱美之人,怪不得我们能成为朋友,今晚画舫喝一杯怎么样?”
李长生翻了下白眼。
果然。
有些人帅不过三秒。
“谢了,请自便。”
“不勉强你,最后在问一句,这画真不卖。”
看我嘴型。
哥屋恩-滚。
……
兰园。
什么时候建成的,谁建的,没有人记得。
可这不妨碍兰园的美。
各种兰花长满了园子。
一开花。
雅。
着实是雅。
可惜。
半年前东坡滑落,这兰园也被掩盖了。
至今尚未处理好。
黄昏时分。
李长生撑着伞,手中拿着一卷画,缓缓走了。
本来挺好的天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雨。
当真是喜怒无常。
画卷打开。
湘怜款款走了出来。
“公子到了吗?”
李长生点头:“到了,可有想起什么?”
湘怜摇头。
“走走吧,或许下一秒就记起来了也不一定。”
……
伞下。
两人缓缓而行。
不急。
不时的交谈起来。
湘怜本来有些急的心安静了下来。
眼角微微一瞄。
或许……
记不起来也很好。
嘴角微微勾起。
到了柳永说的墓地所在。
唯有碎石残花。
别说墓,连块碑都没有。
“公子算了,找不到就罢了。”
“也好!”
李长生从不强求自己,也不会强求别人。
转身正准备离去。
脚落下。
一玉簪。
李长生捡起道:“可认得?”
湘怜盯着,久久无语,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公子我们回去,好吗?”
语气中有些恳求。
“行。”
“谢谢你,公子。”
湘怜没入画卷中。
李长生伸手接住。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
有时人得看开点。
可惜他不太会安慰人。
水滴伞落。
是何人落了泪?
何人伤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