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寒舀药的竹勺突然凝在半空。药汤表面浮着的忍冬花瓣上,正游动着冰蓝色星纹——与林清雪翡翠瞳仁里的纹路如出一辙。檐角铜铃无风自响,震落的晨露在石阶上滚成血珠,王素衣俯身去拾时,那些血珠竟化作青铜小剑,剑柄刻着往生阁弟子的姓氏。
\"星核在共鸣。\"林清雪按住突跳的太阳穴,翡翠瞳中流转的星砂凝成卦象。她看见垂星崖底裂开的青铜门内,三百具冰棺正随着星瘴起伏,棺盖上用血绘制的星图与慕非寒后颈伤痕完美契合。
王素衣的冰髓剑突然脱鞘钉入古井。剑穗血痕遇水舒展,竟显出一列金色小字:\"癸未年霜降,弟子王素衣代师受星刑。\"青铜井水沸腾着漫过石阶,每一道水纹都映出往生阁刑堂的烙铁,那烙铁形状正是林清雪鬓间茉莉的花蕊。
慕非寒的白发又添三缕。他扯断发间荆枝插入药炉,青烟腾起时凝成垂星崖的虚影。崖顶星隙处插着半截桃木剑,剑身缠绕的红绳正在渗血:\"今夜子时,星核要彻底苏醒了。\"
林清雪鬓间茉莉突然结霜。霜花顺着发丝爬满衣襟,在胸口凝成青铜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三百年前某个雨夜——王素衣跪在刑堂,冰髓剑贯穿她双掌钉在星轨图上,血顺着剑身汇入地脉,滋养出今世的忍冬藤。
\"原来我才是阵眼。\"王素衣抚过剑穗血痕,冰髓剑突然发出悲鸣。她发间玉簪应声碎裂,簪芯滚出的不是星砂,而是粒冰封的心脏——那心脏每跳一次,慕非寒的白发就生长一寸。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药圃中的忍冬藤突然暴长,翡翠枝条刺破云层,在夜空中结出青铜门轮廓。林清雪翡翠瞳仁渗出星露,每一滴坠落都映出门内景象:星核悬浮在冰棺阵中央,表面裂痕正渗出黑色星瘴。
\"走!\"慕非寒劈开药炉,炉中灰烬凝成朱雀载起三人。王素衣的冰髓剑划开星瘴,剑锋所过之处,黑色雾气竟凝结成往生阁弟子的残魂。林清雪鬓间茉莉不断凋谢又重生,每片花瓣都化作霜刃斩向青铜门。
门内涌出的星瘴凝成巨掌。慕非寒的白发突然全部脱落,发根处钻出青铜枝桠,枝头开出的夕颜花里坐着三百个林清雪的残影。王素衣的冰髓剑刺入自己心口,剑身饮饱心头血后,竟显出一整卷《往生阁弟子谱》。
\"开阵!\"慕非寒的嘶吼混着青铜碎裂声。林清雪翡翠瞳中射出星芒,眸光触及星核的刹那,三百具冰棺同时开启。每具棺中升起道星火,火中浮现的竟是历代执剑长老剜心献祭的场景。
星核裂痕中突然伸出青铜锁链。林清雪闪避不及,左肩被洞穿的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星砂凝成的往生签。王素衣的冰髓剑在此刻彻底崩碎,剑刃碎片化作星轨缠住星核,剑柄却融入慕非寒心口,将他新生的黑发染成霜白。
\"用这个!\"王素衣将残存的玉簪抛向林清雪。簪身遇星瘴即化,露出封存其中的桃木剑穗——正是三百年前慕非寒刻星誓时所用的旧物。林清雪握紧剑穗的瞬间,翡翠瞳仁突然淌出青铜溶液,在虚空绘出往生阁坍塌时的星阵。
星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裂缝中爬出的不再是星瘴,而是三百个林清雪轮回中的死状。慕非寒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中钻出的忍冬藤吸食着星瘴疯长,藤蔓上开出的夕颜花里传出王素衣受刑时的惨叫。
林清雪扯下鬓间茉莉插入心口。霜花顺着血管蔓延,将她整个人冻成冰雕。翡翠瞳仁却在坚冰中愈发璀璨,射出的星光照透星核,显出其核心处跳动的青铜心脏——那心脏表面刻着的,竟是慕非寒今生所用的生辰八字。
\"原来如此...\"王素衣在星火中大笑,残缺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眼眶。挖出的眼珠遇风即化,凝成冰髓剑最后的碎片:\"星核即命核,慕非寒你瞒得...好苦...\"
慕非寒的白发已垂至脚踝。他握住林清雪化作的冰雕,指尖青铜枝桠刺入冰层。翡翠瞳仁流出的星砂灌入星核裂缝,三百道轮回记忆如利刃劈开青铜心脏。星核破碎的刹那,所有冰棺中的尸体同时睁眼,齐声诵起往生阁的祭文。
垂星崖开始崩塌。王素衣用最后的气力结印,残躯化作星轨缠住下坠的青铜门碎片。慕非寒抱着冰雕跃入星核残骸,白发在虚空燃烧成引路的灯。当最后一粒星砂沉寂时,药庐的晨钟恰好敲响。
林清雪在灶台前睁眼。药罐中沸腾的忍冬茶泛着翡翠色,慕非寒的乌发被蒸汽打湿,王素衣正倚门擦拭冰髓剑。檐角铜铃完好如初,只是每片忍冬叶背面,都多了道形似星隙的裂痕。
(星砂烬处埋旧誓 冰魄凝时证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