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阴魂上身,这是不合规矩的。
但在场的邱叔:邱典鹏是当事人,不能上身。
邱汉民虽不是当事人,但毕竟年轻阳气足,火力旺,邱老爷子是怨鬼道行没有那么高,上不去。
邱婶回了娘家。
看来看去,就我最合适,全身通窍,邱老爷子好上身,再加鬼兵鬼将都在护着,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很快。
我感觉到从腰处传来一股凉意,一直蔓延到脖子处。
邱老爷子上了身,直勾勾的看着邱典鹏,满眼的恨意。
邱典鹏看着“我”的双眼,看出了不对,往炕里挪了挪试探性的叫了声:“爹?”
邱老爷子听见这句话,像是听见了冲锋的号角,猛的站起身提起猪食桶,就泼向邱典鹏。
黄色的糊状物,将邱典鹏、炕和墙面全部覆盖。
邱典鹏用手由上至下捋了一把脸:“爹你这是干啥!”
邱老爷子弯着腰,双手背在后面就骂道:“你个畜生!让你吃点猪食你就不乐意了?我瘫痪在床动弹不得的时候,你给我吃馊饭的事你忘了!?”
“我那床被子都拔丝了,冬天你不给我换棉被不就是想活活冻死我吗!”
邱典鹏有些心虚,不敢直视邱老爷子的双眼,一言不发。
站在后面的邱汉民声音干哑:“爹,我爷说的是真的吗?”
见邱典鹏的样子,邱汉民明白过来,但他不愿相信,上前两步再次追问:
“爹!我爷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邱典鹏被问的不耐烦了,用手拍着炕面:“瘪犊子!你啥态度跟我说话呢!”
“那咋的了?我做错啥了!”
说到这,他用手指向邱老爷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瘫痪在床,每天就是吃喝拉睡!吃那么好的有啥用吗!”
“每天我伺候他拉屎拉尿!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我伺候他这么久就已经不错了!”
邱汉民被气的手抖,话都说不出来。
邱老爷子将地上另一个猪食桶提起,猛地砸了下去,边砸边骂:
“狗日的!你妈早死,我他妈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小时候的拉屎拉尿整身上,哪次不是我洗!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他妈的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邱典鹏躲闪不及,只能抬手格挡,发出阵阵哀嚎。
眼见着空桶被砸瘪,邱汉民跪在地上哭着:“爷!”
邱老爷子听见孙子的哭声,停下动作,看向他。
“爷,别打了,再打要把他打死了,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事去你那看看,你也不至于…不至于…”
说到这邱汉民泣不成声。
邱老爷子将手中的空桶扔在地上,借着我的手扶起他。
也眼含热泪说道:“小民,这事爷不怪你,你在县城里打工,本来就累,你哪有时间顾得上我!”
“爷,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孙子全都满足你。”
邱汉民哭的上气接不来下气。
见他这样,邱老爷子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看向邱典鹏,就见他胳膊已经被砸的抬不起来,又看了看屋子里站着的鬼兵鬼将。
邱老爷子长出一口气:
“小民,爷还想没事过来看看你爹,你给我和猪仙立两个灵位供奉起来吧,初一十五上三根香就行。”
“爷爷,你还要让他吃…”
邱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邱典鹏:“放心吧,爷有分寸。”
他们两个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叙上了旧。
十五分钟后。
郑小翠见时间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邱老爷子不舍的看着邱汉民,下了身。
我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身子,全身骨骼作响,感觉有些疲惫。
邱汉民将脸上的眼泪擦干,从怀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我:
“小铁,让你看笑话了,这钱你拿着,从小是我爷带我,他死的时候,我在县城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这也算是弥补了我的遗憾。”
我将钱收下:“这钱我收下了,但我不白收你的,邱老爷子和猪仙不是要灵位吗?我去给你定做两个,到时候样式款式我跟他商量。”
刚走出邱家院门。
依稀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和邱汉民的怒吼。
经过这件事一闹,邱汉民对邱典鹏心中有了芥蒂,虽说不会学父亲的品行,但从今往后估计也不会对邱典鹏那么好了…
回到家。
我躺在炕上,看着地上的邱老爷子坐在猪仙身上,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老爷子,你这猪仙从哪弄的?再说了他好歹也算位仙家,怎么就能这么听你的话?”
邱老爷子嘿嘿笑着,语气里满是得意:“仙家确实是仙家,但这毕竟是猪,没开什么灵智,也没啥道行,我天天牵着他告诉他哪里有猪食,一来二去他就听话了。”
次日清晨。
我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车。
邱老爷子和猪仙围绕在我旁边,黄金坐在我肩膀,好奇的看着周边的一切。
到达殡仪馆刻灵位的地方。
邱老爷子站在旁边说着自己要的款式。
我侧耳听,对着眼前的男人复述:“一共要两个,其中一个刻俊俏无双邱老爷。”
男人眯着眼上下扫了我一眼,觉得我是来闹事儿的,不屑的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我掏出钱,在他面前晃了晃:“另一个刻法力无边猪大仙。”
男人收下钱,干笑了两声,跟我确定灵位格式的时候,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得,这是把我当精神病了,我对着邱老爷子翻了个白眼。
出了殡仪馆。
邱老爷子和猪仙离开。
我在站点等着回程的大巴。
恰在此时,手里响起来电铃声,拿出一看是陌生号码。
“哪位?”
“我是刘裴君。”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黄金在我耳边提醒道:【火车站,雌雄莫辨。】
我脑海里瞬间出现那长发飘飘的男人。
“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怎么还打上电话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语气竟有些莫名的羞涩:
“不知道为什么,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今天就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这话说的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约。”
刘裴君笑道:“你倒是挺记仇,你不好奇我梦见什么了吗?”
“梦见什么了?”
他声音沉了沉:“梦见我和你在红纱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