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通闹腾,江御行想到张副检那副人仗官势的狗腿子劲儿,典型的小人得志。几个人在四合院的夕阳下沐浴,眼看着日落西山,寒气像鬼魅侵染上来。
他发现南翊把手放进了口袋,知道这人身子弱不耐寒,顺手脱了白色大衣裹在南翊身上。
两人昨晚在干什么,众人心知肚明,突然在大家面前这么亲近,倒让南翊有些尴尬,说着违心话:“还不到天黑呢,我不冷,你刚出院别感冒了。”。
他不准南翊脱下来,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好一副公子哥的拽样儿。南翊只好作罢,穿上江御行这体温还遗留的大衣。
星鱼很有眼力劲:“翊哥,二少身体没那么弱。他以前训我们的时候,那叫一个利索,在山里面谁都比不上他的速度,悄摸儿地就能从后面放倒一大活人 。”。
南翊听来倍感稀奇,江御行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以前事情:“训练,在山里?你们都有什么活动?”。
镇彪一脸痞气:“活动可多了!在银蛇山,那里虫子被老鼠吃,老鼠被蛇吃,蛇被人吃,整个生态链都很吓人。在山上搭房子,赶野猪,躲狼群,和山民斗智斗勇。”。
南翊进山只在景区玩过,一听这些刺激的活动非常稀奇:“这么厉害?那什么时候再去的话,带上我,我也出去见识见识。”。
见识个屁!江御行心想吃人的地方见识什么?一个只在麟州城长出来的傻子,去了就完蛋人生完蛋过。
不过他还没说话,星鱼就抢先道:“好啊翊哥!你去了我肯定罩着你,我星鱼也是在银蛇山有名号的人物,我跟你讲,我们当初那是一个闹天闹地毫不夸张,我们”。
星鱼正说着,被七蟒打断:“给你买个喇叭喊,让外面人都知道咱们跟二少什么关系。”。
南翊立刻就明白了,这话只能悄悄说,张副检这一阵儿正鸡蛋里挑骨头找江御行涉黑的证据。
镇彪拍着七蟒的后腰笑到:“不用你破费,哥掏钱给星鱼买一个。”。
星鱼小声嘟囔道:“我才不要,贵芷和沁儿她俩也喜欢说娱乐圈那些八卦,你们之前怎么不说给她俩买喇叭?”。说到这里,星鱼一脸担忧,对着江御行道:“二少,贵芷和沁儿也被解散了吗?”。
七蟒和镇彪倒是知晓,贵芷在江御行安排下假扮护士这回事,七蟒道:“贵芷就是在医院前两次进病房的护士。”。
星鱼彻底震惊:“啊?!护士,她?贵芷姐?!不是吧,你们原来都知道,都瞒着我!”。
镇彪安慰他道:“怕你大喇叭当时就沉不住气在病房这样叫,所以就没告诉你。”。
星鱼问江御行:“二少,那贵芷姐和沁儿现在人在哪儿啊?我能去看她俩吗。”。
能个鬼,江御行道:“她俩已经回老家了,你要见也得等所有事情全部结束,否则不安全。”。
南翊也很好奇:“贵芷是女生?也是咱们这边的人吗?”。
眼看天色渐晚,寒气逼人,江御行指挥星鱼七蟒回正房说事儿:“她是桔山庄园的一个服务生,以前是护士专业的,我安排她在医院,桔山出事那天她临时回来的。出事之后调到我病房,方便知道外面消息。也是我让她发布的桔山那些人的视频。”。
南翊点头:“原来是你故意让人拍下视频的,怪不得……你前天晚上说有护士碰到你的纹身,原来是熟人。”。
这四合院还是上个世纪的风格,一直没人住,三个人也是囫囵睡了好几天。星鱼打开灯,屋子泛着淡黄色亮光,就像很多年前的氛围。
星鱼道:“二少,我还是不明白张副检它不是应该代表检委吗?为什么你们说它是被人指使啊?”。
镇彪在星鱼头上弹了一下:“这家伙在副检位子上好多年没升上去,位子被许国华霸占了很久。许国华出了事儿,张副检可算是混了一个代理检长的名头。背后有人搞鬼,张副检才有胆子直接带人过来。至于背后的人到底是哪方势力,最有可能就是张息。张副检要上赶着攀张家的关系,可不得给人办事嘛。”。
江御行端起茶杯,对着镇彪笑了笑,猜的不错:“除了张息,不会有第二个。”。
南翊在他旁边拢了拢大衣,若有所思:“之前我在旧区那臭水河芦苇荡拍的视频,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和事佬演技一流,他在使坏这件事上够聪明,但张息和孙野毕竟和我们一般大,不如他弯弯绕绕多,所以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背后指使张息这么做的。”。
七蟒想了一下,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和事佬一直跟在江董身边,他即使有可能是张家上一代的老二,但脱离家族这么多年,张息为什么还会信任他,联系他呢?孙野又为什么和张息一样围着他转?江董又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就是张家之前的二少爷呢。”。
许多年不见甚至根本就不熟悉,除了利益驱动,还有什么能快速拉近两方关系。
江御行知道他们的猜测是有必要的:“因为互相有利可图。如果和事佬是张家上代的老二,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导致他只能当个普通人藏在我父亲身边,而这正是张息和孙野与他联络的理由。张息和孙野他们都希望仍然能保留在麟州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及继承权,可今年开始眼看着地产公司进入下行期,化工厂也出事了,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保不住。”。
南翊道:“如果张孙两家上一代的事情被重新翻出来,那只会是损失,他们还没有得到一把手的位子,就要跌入谷底。所以他俩会竭尽所能来跟和事佬联手,或者说他俩宁愿给和事佬当打枪使,也要保住一个华美又虚假的麟州上层公子哥身份,这是一种外在装扮。他们不允许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从所谓的神坛下跌,哪怕这个神坛是他假想中的。”。
星鱼想到之前南翊说过的话:“我明白了,翊哥之前说过,既然张息背后是张家和富虹地产集团,那么他越是装出一副富家公子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在乎,只享受和继承的假象,就越表示这个人在麻痹自己,掩饰自己的心思。”。
南翊的确这么说过:“还有我和张息孙野去酒吧那次,上去他俩的私人包厢发现樊离华被骚扰的时候,不管是孙野又砸酒杯又骂人还是张息的视若无睹,都只能说明他们既自负又自卑,在江御行面前完全是另一种方式,另一种为人处世的风格。”。
他满意的浅笑了一下:“所以为了阻止我和南翊的调查,他们愿意用尽一切手段,不管是老徐,也就是樊建设在回林州路上的突然袭击,还是在我们从旧区崔老师家回来的路上,两次出事都是又狠又绝。”。
说到这儿,南翊就不得不提到徐漫生说的那辆揽胜:“还有揽胜的事情,徐漫生如果没有撒谎,那只有可能正是孙野提前去买通樊建设。”。
星鱼疑惑道:“可是,孙野怎么知道你们肯定会去那个乡下找那个什么樊建设啊?”。
镇彪在外面点了一支烟,任由烟在外面燃烧而不放到嘴边吮吸:“那肯定是江董身边的和事佬提前知道御行会被派去乡下,找樊建设取那些山珍野货,所以他提前通知了孙野那个红毛怪。”。
七蟒在外面点燃一根仙女棒,他就是口是心非,说着仙女棒幼稚,自己这会儿玩起来了,在正房门口道:“可照这种推断,前提和事佬是张家的人,不是孙家的,他应该和张息更紧密,为什么是告诉孙野,开着自己的揽胜去?那不是容易暴露吗?”。
南翊一秒钟就醒了,对着众人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和事佬告诉了张息,但张息把孙野当枪使,让孙野去的,不是张息本人去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息隐瞒了自己要去乡下找樊建设的真正意图,他骗了孙野,故意开着孙野的那辆越野车去,为了掩人耳目,万一出事可以摆脱他自己的嫌疑,把我们的目标转移到孙野身上,而不是他本人身上”。
众人陷入沉思。谁都知道这虽然只是几个刚成年人的猜测,但已经是亲历者最有可能背负的阴谋。
星鱼恶狠狠拍了拍桌子:“反正都是这帮死玩意儿,要不是二少向来反应快,在樊建设要勒死翊哥的时候,估计就真的出大事了。樊建设也是个神经病吧,怎么人家给钱他就什么都敢干啊!是不是给钱他连血亲也砍啊?”。
真尴尬。江御行和南翊心知肚明,樊建设和樊希还有樊离华在他们周围这些人很有可能存在某种亲缘关系,而南翊最有可能是樊建设的外甥。南翊之前虽然告诉星蟒鱼三侠客,自己的母亲也姓樊这件事,但这三个人暂时没有去想他和樊建设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有一点对外人来说无关紧要的小秘密,这太正常了。
星鱼说话误打误撞,南翊也没往心里去:“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有时候人之间的事情,难以接受。”。
三个人还没有吃下午饭,经过张副检那么一通闹腾,几个人肚子都在咕咕作响。
最先忍不住是年纪最小,无所顾忌的星鱼了:“那个……你们饿吗?”。
七蟒点头。
镇彪笑着把七蟒点燃过的仙女棒在脚尖踩了踩,饶有兴味:“小金蟒饿吗?哥满足你。”。
七蟒不想理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话,听起来色色的,也不知道镇彪到底为什么总对自己这样,七蟒拒绝道:“你满足不了。”。
星鱼立刻意会了刚刚镇彪对着七蟒在讲的话,蕴含着丰富的道理,躲在外面圆柱旁边偷笑。
南翊疑惑的看着这两人缓缓开口:“你们,该不会真的要在那个小厨房做吧?”。
星鱼理清思绪:“谁们?小厨房?做?”。
南翊以为他们真的要去好多年没改造过的小厨房做饭,星鱼憋笑的更加难受了。
江御行滑动着手机:“是做饭,不是做。”。
南翊一脸的无语:“我就说做怎么了?说话留一半,日后好相见。”。
江御行面无表情的说着荤话:“日后好相见,还是日后,好相见。”。
南翊早就看出来镇彪跟七蟒之间的不对劲儿,两人总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对付,有时候镇彪还会热脸被七蟒冷回去,但其实谁长了眼睛都知道,之前七蟒能接受镇彪买的同款绿色卫衣,后来在医院两人又穿着同款皮靴,这哪里是不对付,分明就是榫卯结构,撞一起太合适了。
江御行手中夹着未点燃的香烟:“吃饭不太合适去万鹤楼,一审刚过,还没有结束调查,得避风头。张副检又鸡蛋里挑骨头,难免被他的人盯上。”。
众人知晓在这件事上要务必谨慎,对着江御行点头。
南翊抢过那支烟:“之前我就想,如果我出院,我们应该聚在一起冬天热热闹闹的,吃个火锅,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万鹤楼那样的档次。可也算是庆祝你经过这么一遭,平安的回来。”。
江御行被叮嘱洗胃之后不能吃刺激的东西,最好吃一些温和的流食,辛苦了江二少在这里寒酸生活。
南翊对江御行歪头:“你吃不了其他的,最好吃一点流食。我回那边院子给你熬海鲜粥。”。
江御行知道南翊说的那边指的是福喜巷子另一边的家里,他点头答应:“我让人把吃火锅需要的东西送到你那边,这四合院是之前的老装修,在这里吃饭休息都不方便。”。
环视四合院,的确如此,院子是古风古色,电路也很多年没有换过的,太古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