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行脚下的地面发潮,寒凉像原始森林里的瘴气,稍不注意就可能被这种东西影响。
他都要疼死了,南翊的智商总算连上无线网了。在这一刻他全然的信任把背后留给他。
院子里的花园寂寞残败,映入眼帘是月季花的枝干无人打理,前几日的大雪将它安抚在大地,春日来临之际,这里将重新是花仙子的地盘。
江御行紧随其后,迅速关上大门。
“你怎么?”。
南翊嘴里那个“了”字还未说出,他拉开外套丢在地上,露出被血染红的白衬衫,血腥味冲进两人的鼻腔:“扶我进去,别声张。”。
客厅里很干净,他猜想南翊周末会来一次大扫除,等待着母亲樊希回来:“去拿医药箱。”。
南翊看他脱掉衬衫,伤口往外淌血,运动裤也被染成红色:“你这是跟人打架了?是谁!怎么伤的这么重?这不像是刀伤!”。
“枪没打中,擦过去了,创伤面比直接击中小的多,不会死。”。
南翊一听是枪,吓得手抖,三好学生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枪,以为只有警匪片里有这种剧情:“真是疯了,你惹到什么人了?麟州还有敢拿你开刀的!”。
他咬着牙道:“燃油,爆炸。”。
南翊紧张道:“啊?!”。
“工业区那边的,厂子车间爆炸。”。
“怪不得那么大的烟雾!远远就能看到。你好好的去工业区干什么!”。
他在南翊愤怒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被在乎:“查事情。”。
南翊嘴里念叨着:“活该,疼不死你!爱管闲事!”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剪刀的掌心却发汗,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江御行,我必须送你去医院,我去叫出租车!”。
江御行厚重的喘气声:“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放在这儿去睡觉……我自己来。”。
南翊:“之前我爸在家特地把这些缝合伤口的医用针买回来,谁知道会派上用场。” 。
江御行把这些消毒过的东西拉到右手边,缝合针进身体时,南翊眼角通红,有一滴泪滑过。
南翊道:“之前在万鹤楼听来的那些八卦没错,江御行,你够狠。”。
江御行的疤痕在肩膀上,手臂上,新旧叠加,就像拼成的组装起来的,可他仍旧是父精母血创造的,又怎么甘愿做一个听从指挥的机械。会哭会笑会怕会喜的时光虽然逝去,却无法抹去存在过的痕迹。这个活生生的人,能做到别人18岁做不到的决绝,果断。
江御行哑着嗓子:“怕吗?”。
南翊脸上汗水滑在下颌,摇了摇头。
“做点流食。”。
南翊默不作声去厨房。没一会,江御行又听到耳边的声音:“江御行!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
江御行咬着牙笑了下:“没事儿。”。
缝合完他躺在沙发上,警觉性还是很强,闻到白粥和炒鸡蛋的味道,挪了挪身子:“帮我把衣服在外面烧了。”。
南翊问道:“为什么不能洗干净再穿,非要烧掉?”。
江御行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将带血迹的裤子也扔了过去:“先烧掉,等会儿告诉你。”。
南翊照做。
院子里的火烧着正旺,连着那条运动裤也一并烧成灰烬。
江御行回忆着今天化工厂那个身影,显然是一个男人。他在脑海中搜索着认识的所有人的轮廓,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身形除了和事佬,再没有别人如此相像。
如果真的是和事佬,有什么样的必要会去那里呢?孙家在工业园区的一个化工企业,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和事佬是江霖身边的人,行为代表着江霖,还是只代表个人意愿?
江御行想到孙野,化工厂这次爆炸上了新闻,孙野应该没法儿在外面乱玩了。他要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把孙野也算进来呢?再说,孙野之前给酒里下药害的他进医院,这件事还迟迟没有报复。
客厅门半开,颓败的花园里那些被火牵连的月季根茎,连同周围早已死去的小盆栽未能幸免。南翊顺便扔了一堆带着血水的纸张,一并烧成灰。
火烧尽,响起叩门声。
来人还是那头红毛,像个傲娇公鸡。
孙野走进来对南翊道:“哥们儿好几天不见想我没?”。
“没想。”。
“艹这什么味儿啊!你给谁烧纸啊?!谁死了?!”。
南翊看见孙野就厌烦:“给你!”。
孙野一向跟张息混迹,也慢慢变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许是臭味相投:“御哥在里面?”。
南翊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客厅。
“御哥!你这,怎么……”。
迎来一个白眼,南翊讨厌孙野这副啰嗦样子,自己已经很困了,早点结束自己还要休息。
江御行话留一半,让孙野去猜:“你不是说,以前的事很抱歉吗?”。
南翊给这两人分别摆上白开水。孙野笑着摸了一把头上的红发,略显紧张:“御哥,有用得着兄弟,绝对当仁不让。”。
他扔给孙野一个u盘,假装难为情:“有人拿这个钓我去。被人翻出来,就不好玩了。”
孙野摸不着头脑,盯着u盘看了几秒:“御哥,你跟弟弟就别打哑谜了,这什么东西啊?”。
江御行不想让孙野看出他在忍痛,提了提嗓子道:“小视频,你喜欢的类型。”。
孙野一脸淫像,没想到江御行叫自己来福喜巷子就是为这个,有点失望:“啊?御哥你别逗我了,我看的暗网视频成千上万,什么品类都有。再说御哥你不可能私下有这爱好吧?”。
他故意逗南翊,很期待孙野回去看到这段视频的表情,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笑的如此下贱:“有,我好奇心挺重。”。
南翊在一旁道:“我要睡了,你俩先聊。”。
江御行道:“我去送送孙野。”。
他硬撑着在院儿门口,伤口的疼痛促使他的冷汗从脖颈滑下,掉进了衣服里。
孙野皱着眉,搞不清江御行什么脑回路:“那我先走了……御哥!祝你们玩的开心!”孙野坏笑了一下。
孙野走到巷口有司机停下来,那车型看着很眼熟……
江御行进客厅发现南翊已经不在沙发上躺着了,他走进卧室,很自然的躺了上去:“睡着了?”。
“谁让你进来的……”
江御行不想争论这个无聊的问题,说话唯恐扯到伤口发痛,掏出手机打字:“照顾伤残是人道主义。”。
南翊还是给他让出大半个床:“那你去工业区干什么!”。
“去调查取证,发生爆炸,我逃出来被一群人围攻,当时场面混乱,他不上什么,所以受伤了。如果直接去医院反倒被人知道容易出事,在公交上他们不敢乱来,会直接被巡警当街抓到。从这里下车,更能表现出完好无损的样子。”。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就是这里有他信任的人。
“那刚刚你给孙野的是什么?”。
江御行打字:“黄昏后包厢那些东西全录在里面,如果聪明就应该明白我是在告诉他,我不希望孙家跟我作对。”。
“那孙野走的时候就没有跟你说什么吗?他就没什么想法?”。
他断断续续打完字,便关灯。压低了嗓子,捂着伤口:“他说祝我们玩的开心。”
南翊看着他道:“我们?”。
江二少用手机打字给他看:“嗯。可惜我受伤了,玩不了你。”
“什么时候江二公子变成这样油嘴滑舌。”。
又想到两人的绯闻,他还很受用的样子,南翊试探他:“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把裤子衣服直接烧掉吗?”。
“好几年前……有人想方设法拿我血液去测验,想看我和江霖是不是真父子,以便用此来威胁我……但我不需要怀疑,我自己也这样干过。”。
“结果呢?”。
“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