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间的对话十分坦诚,侯父听了儿子的话之后,犹豫了一瞬,方才轻声道:“也行,如果实在觉得麻烦的话,就真不考虑了。”
说着,侯父叹了口气,“你那个表哥现在还有白血病,实际上你二叔一家,现在还是挺难的,能搭把手的话,就尽量搭把手。”
“我知道,这个没事,二叔是老实人,所以职务给的高一点,实际权利少一点,在厂子里就不会搞出大乱子,放心吧,爸,我心里有数。”
侯父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姐在黑省那边,家里的二叔也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只可惜娶了个泼辣的婆娘,家里什么事儿都由着二婶管着,侯父作为长子,一直都本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原则,这些年虽然家里吃的也不多,但是能挤出来的,都会给二叔家那边一些。
老实人没好命,两个儿子都不省心。
大儿子孝顺老实,可是却得了白血病,为了治大儿子的病,听说要个小的能给大儿子做骨髓移植,于是就又要了一个,结果大的没救回来,不仅把家里搞得倾家荡产,这个小儿子则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货,天天在村里打架斗殴,没事儿还去隔壁邻居家偷点东西,要是等到明年严打,这小子铁定要被抓紧去重判。
至于自己那个二婶,侯勇是绝对不打算让她进厂子里的,什么职务都不能给,这位可是能站在村口骂街三小时不重样的选手,真弄进厂子里,是祸非福。
“行,那就这么定了吧。”
侯父点点头,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他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慨道:“终究你是长大了啊,去年那种光景,跟现在一比,简直梦一样,不敢想。”
“是啊,不敢想。”
侯勇点点头,跟着感慨了一句。他已经见过那个晦暗的结局,如今转身再看,已经是满身阳光。
“还有你老姑那边,你这还有没有什么能安排的?”
安顿完老二,家里还剩下一个老幺,侯勇想了想,道:“老姑是个老实人,可以让她跟着沈姑娘一起管食堂,那地方油水大,老姑的性子是那种温吞吞的,偶尔让她自己改善点生活质量,我看也挺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
侯父点点头,心里的这点牵挂算是彻底放下了。
侯勇的老姑是个温吞吞的性子,但这不是好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做什么都谨小慎微,但还贼愿意贪小便宜的主,三十岁的老姑娘了,一直没结婚,不回村里住,就在县纺织厂的职工宿舍混着,一直都想着再等等,再看看,现在直接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
侯勇记得每年过年的时候,老姑来家里吃团圆饭,都要在大过年的哭一通,说自己没人要的事儿,搞得家里特别烦,然后每次还要爹妈好一顿哄,哄好了之后,还要在家里连吃带拿,侯勇对她没什么好感。
但侯勇更知道,老爹对自己这些兄弟姐妹的疼爱,所以做儿子的,有能力帮老爹解忧的情况下,自然要做出最好的安排。
“爹,要不你来我厂子里当个厂长吧?”
眼看着老爹心情不错,侯勇趁机开了口,“其实也不用管太多其他的事情,就主抓大方向就行了,毕竟我这还上着学,厂子里的事儿可能有时候兼顾不到,你……”
“我不干,最起码,现在不干。”
侯父不等侯勇说完,直接果断拒绝了。
“这事儿就先不用提了,虽然是自家的厂子,但不能这么胡搞,那个小曲,人家一路跟你打拼过来,你一直都没给人一个明确的职位,新办的厂子,你把家里人都安排进去了,人家心里得怎么想?做人做事,还得将心比心。”
“那……也行。”
侯勇愣了一瞬,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等我再过半年,从那边厂子退休之后,再来你这当个库管发挥余热就行了。”
侯父悠悠地说道。
……
侯父的话给了侯勇一点警醒,他一直都把曲奕恒放在前世的那个定位上,集团总裁,很多东西都让曲奕恒去处理,但是他却忘了,现在的曲奕恒和前世的轨迹完全不一样,现在曲奕恒什么具体的职务都没有,难免人心里会不舒服。
当天晚上,侯勇就给曲奕恒打去了电话,想让曲奕恒当安心食品厂的厂长。
“我不干。”
0.1秒停顿,曲奕恒果断拒绝了。
这侯勇就不是很能理解了,“不是?你这……为啥啊,厂长啊。”
“因为不好听啊。”
曲奕恒理所当然地说道:“曲厂长听着太老了,我觉得还是曲站长好听,更官方一点。”
“……”
侯勇不知道曲奕恒为啥对“曲站长”这个称呼有这么深的执念,曲奕恒也是个通透人,从搞废品收购站开始,侯勇就一直没亏待过他,真当了安心食品厂的厂长,曲奕恒觉得自己大概率就要被这个厂子绑定了。
他一早之前心里就有了数,侯勇大概率还会折腾出很多的生意,最后的路走到哪,走到多高,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心里一直都留着半句话,叫“君以国士之礼待我”,后半句是啥,曲奕恒记不清了。
况且,他是那种热爱冒险和自由的性子,真要让他在一个厂子一直待着,他闲不住,想要多去见识一下人生的精彩。
最起码现在他一点都不想。
侯勇也没强求。
两人心中都有数,这就足够了。
……
十一天的功夫,八房村的厂房已经全面完工,与此同时,曲奕恒那边的安心罐头已经全部生产完毕,从李村收上来的所有水果,哪怕再加班加点的赶工,最终还是有一万多斤的水果损耗,但是这些全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将最后一批罐头打包装车之后,将所有八房村的村民也安排上车,生产线装车之后,曲站长才把李萌从办公室里放出来,他家的李姑娘差点跟他拼命,但是看到空荡荡的厂房,李萌知道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