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莉卡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匆匆走向索菲的病床。斯特里格远远地跟在后面。希琳正趴在索菲身上哭泣，紧紧地抱着她。索菲睡眼惺忪地看向父亲，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别压着她，你会把这可怜的孩子挤死的！”塞莉卡责备道。
听到“死”这个字，希琳立刻往后退，生怕弄伤女儿。她的丈夫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
塞莉卡微笑着看向索菲，开始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简单检查。她把手放在索菲的肋骨处，手掌开始发出明亮的白光，就好像下面有团火在燃烧。
感受到治疗法术的效果，索菲松了口气。检查完后，塞莉卡和索菲的父母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走回斯特里格身边。
“她的身体对我的治疗法术反应良好。”塞莉卡说。
“我没问。”斯特里格回应道。
“你不用问也能知道。”
“……所以，她会没事的，对吧？”他问道。
“是的，谢天谢地。”
斯特里格惊讶地看着塞莉卡：“我以为兽人不信教呢。”
“哦，这是个常见的误解。大多数兽人都信仰所有神灵，只是我们不崇拜暗影界的神灵，毕竟我们的祖先并非来自暗影界。我们崇拜来自我们家乡——绯红界的神灵。”
“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能听到你们的祈祷吗？”
“我们愿意相信他们能听到。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大多数矮人很久以前就不再信仰他们的神灵了，少数还信的人反而倾向于崇拜暗影界的神灵。看看人类，他们抛弃了家乡的神灵，转而信仰暗影界的星辰之神斯特恩。或许是斯特恩抛弃了暗影界的原住民卓尔精灵，转而青睐人类，我也不太确定。我只知道，兽人一直坚守着对绯红界神灵的信仰。”
“等等，人类和矮人也不是暗影界的原住民？”斯特里格歪着头问道。
“当然不是，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被人看不起？卓尔精灵和吸血鬼是暗影界的原住民，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往往在整个暗影界占据着最有权力的位置。兽人之所以能在所谓的‘高层圈子’有一席之地，是因为我们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努力争取。”
“没错，我对兽人战争很了解，尤其是和我的哥布林祖先们的那场战争。”斯特里格皱起眉头。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也没那么重要了。”塞莉卡把目光移开。
“只有胜利者才会这么说。”
“你说得有道理。”她微微皱眉。
“那么，哥布林是来自哪个界的呢？”
“啊？”
“在这座城市里，就连人类都没有像哥布林这样被人看不起。”他说。
塞莉卡悲伤地笑了笑：“斯特里格，哥布林是暗影界的原住民。”
“什么？那为什么人们还这么看不起我们？”他皱起眉头。
“我猜这就是世道吧，过去战争中的种种失败之类的原因。”她耸了耸肩。
想到整个暗影界几个世纪以来都在轻视哥布林，斯特里格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该走了。”他喃喃道。
“你真的应该预约做一次全面检查。”塞莉卡喊道。
“不用了。”斯特里格头也不回地说。
在出去的路上，他撞上了卡伦，还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那个神庙里的祭司。”斯特里格认出了对方。
“我只是神灵谦卑的仆人，埃尔姆，随时为您效劳。”埃尔姆微微鞠了一躬，“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年轻的魔法师。”
“我可没这感觉。”斯特里格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是我带他来的。”卡伦回答，“我们一家都去他的神庙做礼拜，他是我们的大祭司。索菲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应该请他来看看她。”
“我很高兴她邀请了我。”埃尔姆微笑着说，“现在，我们进去看看你妹妹吧。”
“我……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卡伦摇了摇头。
“哦，为什么不呢？你大老远把我带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埃尔姆问道。
卡伦咬着颤抖的嘴唇：“我是想让您来看看她。但我和我妈妈现在关系不太好。她把索菲的遭遇归咎于我，她是对的。我妹妹差点死了，这都是我的错……我妈妈和我断绝了关系，我也不怪她。我没资格和他们在一起，我妈妈可能再也不会让我见索菲了。”
埃尔姆皱起眉头，但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没有被邀请，他不会干涉别人的家庭私事。“你有住的地方吗？”
卡伦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我会找到的。”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相信你肯定能行。”埃尔姆点了点头。
“嘿，祭司。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一些关于命运的话？”斯特里格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埃尔姆问。
“你说过命运很难被确定，直到它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它就在这儿。”斯特里格指了指卡伦。
“哦，斯特里格，你终于准备好加入我们了吗？我们正好有个空缺的职位，我很乐意提供给你。”埃尔姆微笑着说。
“完全没这个打算，但卡伦可以。”斯特里格说。
“啊？”卡伦惊讶地问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埃尔姆说。
“很简单，卡伦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你说你们有个空缺职位？太好了，卡伦可以去。”斯特里格说。
“但是，斯特里格，那个职位是份工作。我不能在神庙里白吃白住，神灵会怎么想？”卡伦无奈地说。
“卡伦，你的帮派已经没了，这是我亲手解决的。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份新工作。神庙的工作不适合我，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但我想这就是命运吧。有时候，它就这么出现在你面前，对吧，祭司？”斯特里格向埃尔姆挑了挑眉。
斯特里格并不相信祭司的话，但他打算利用这些话达到自己的目的。
“斯特里格……”卡伦小声说道。
“年轻的魔法师，我不太确定这样行不行。”埃尔姆说。
“你这是要违抗命运吗？甚至是违抗神灵？”斯特里格问道。
埃尔姆托着下巴：“我明白你的意图了。我的神庙或许能再接纳一名新的见习祭司，前提是……”
“前提是什么？”斯特里格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春末的神灵节陪我参加一个活动。当然，不是让你全程参与，我想你在节日期间肯定也有自己的安排。只是在每年仪式结束后，各个神庙聚在一起的时候，要是能展示一下我们平民神庙出了个真正的魔法师，那就太好了。”埃尔姆说。
“……我得考虑一下。”斯特里格说。
“那命运呢？你要拒绝这个机会吗？也许这是在违抗命运，甚至是违抗神灵？”埃尔姆微笑着说。
斯特里格交叉双臂：“好吧，要是卡伦能在你的神庙里有个位置，我就去。”
“太好了。”埃尔姆拍了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神灵节上见。当然，我希望在此之前你能来神庙一趟。”
“不太可能。”
“啊，真遗憾，但我还是会抱有希望。不管怎样，我得去看看索菲了。卡伦，如果你不想进去，就在这儿等我。关于你在神庙的新职责，我们有很多要聊的。年轻的魔法师斯特里格，很高兴与你交谈。愿月亮保佑你们俩在人生道路上一切顺利。”
斯特里格没有理会他。
“谢谢你，愿星辰照亮你的道路。”卡伦回应道。
埃尔姆低下头，走进了病房。
卡伦缓缓转向斯特里格：“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为了帮我，你还自愿跟他去？我以为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卡伦，嗯，其实之前很讨厌。但你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我之前误会你了。”这已经是斯特里格能给出的最接近道歉的话了。
“我没把你引入陷阱，但你对我的看法也没错。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卡伦低下头。
“在我看来不是。我刚来到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你带我逛贸易区。当其他人都把我当外人的时候，是你帮了我。就当这是我对你那天帮忙的感谢，别想太多。”斯特里格挠了挠脸颊。
卡伦的眼中开始泛起泪花。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是个不值得被拯救的人。其他人也都这么想，就连她的家人也是。但斯特里格却不这么看她。他看到的是一个值得他挺身而出的人。这个“野蛮人”在种种不堪中看到了她的本质。
如果斯特里格能做到，也许有一天她的家人也能做到。她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也许，只是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看到她流泪，斯特里格皱起了眉头。想想看，他还觉得普卢姆已经很爱哭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打算去那个神庙。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我希望我们还能见面。”卡伦擦去脸上的泪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是今天第三个人向他道谢了，听到这两个字对着自己说，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再见，卡伦。”
斯特里格离开了诊所。
“斯特里格！”
他转过身。
“罗里克？怎么了？”他问道。
“很高兴能碰到你。我想邀请你今天晚些时候去喝一杯。你知道的，庆祝一下解决了这整个帮派的麻烦事。去‘欢乐新月’酒馆怎么样？”
“行，我正想去喝一杯。”斯特里格点了点头。
“哦，顺便说一句，我听说了你前几天晚上在酒馆和卫兵发生冲突的事。”
“是啊，是那个人先挑起的事端，我只是结束了这场冲突。”斯特里格耸了耸肩。
“你是说你杀了他。”罗里克平淡地说。他赶紧举起手，“别担心，他不是我的人，严格来说，他只是从其他区调过来的。我很高兴他死了。一个人类消失了，谁会在乎呢，对吧？”罗里克笑了起来。
斯特里格并不觉得他的话有多好笑，但他也不在乎一个人类是否失踪，所以就没再回应。
“斯特里格，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费利的奇怪传言。我本来没太在意，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俩之间没什么吧，对吧？”
斯特里格歪着头：“她是我的人，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
“什么？你说她是你的人是什么意思？嘿，斯特里格，你去哪儿？喂！斯特里格！”
他把罗里克甩在身后，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