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止渊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阴沉,明明是一个病人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倒是给人一种无比压迫的气势。
男人紧紧盯着卿一然,他的呼吸急促,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谁告诉你的?”司止渊再次追问她。
卿一然一时之间慌了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司止渊会这般反应剧烈。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个刚刚告诉他这一切的人。
对于司止渊来说,那些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卿一然知道,他害怕卿一然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是对自己最脆弱一面被揭露的愤怒,还是不想卿一然同情他。
他从未想过,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那些他努力隐藏和克服的过去,竟然会被人轻易地揭开,赤裸裸的给卿一然看。
接着这个女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之前要死要活的离开他,现在却对他如此不舍和心疼。
他不稀罕这样。
“是刘帆?”司止渊思考了一会,立刻得出了答案,除开她没有人敢背着他去说这些事情。
卿一然沉默不语,接着她缓缓搂着司止渊的头,“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你需要好好养伤,你需要赶紧好起来。”
“你怎么敢!”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那种愤怒不仅仅是对旁人的,也是对自己的。
司止渊突然用大手扯开卿一然,将她推倒在地,“你走,你给我走,我不需要你,我放你自由。”
卿一然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完全不理解司止渊怎么会突然暴躁起来?
她再次尝试靠近他,可她刚走一步,司止渊便又开始发怒,卿一然眼睁睁看着他刚缝合的伤口有些裂开的痕迹。
内心十分担心,她立马冷静下来,“你别激动,我走,我现在就走,我走。”
卿一然强忍着眼角的泪,转身往房门外走去。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离开了那个充满了司止渊愤怒的空间。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冷冽,但她的内心却是一团乱麻。
司止渊到底因为什么而这么生气?因为刘帆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将他的事情告诉了她吗?
还是说他现在旧病复发,情绪极其不稳定?
卿一然内心也没有答案,她急忙走了出去,让肖管家联系上了刘帆,这一次卿一然梳洗打扮了一番。
她画了一个淡妆,遮住她憔悴的面容和哭肿的双眼。
两个人在庄园泳池附近见了面。
“对不起,刚才失态了,肯定吓到你了。”卿一然诚恳的向她道歉。
刘帆依旧那样,一股子淡然的气质,她浅浅微笑,“当然不会,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可是见过很多大场面。”
“谢谢你,帆姐。”卿一然真诚的看着她,“你应该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帆姐,希望你别介意。”
“当然不会,你找我肯定是为了他的事情吧!”
“对,司止渊醒了之后,他知道你把他的事情告诉了我,接着他大发雷霆,整个人激动得不行,像一只发怒的狮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卿一然有些难过,她很想为司止渊做点什么,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现在有些犯病了,情绪会变得很激动和极端。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
“害怕?”卿一然重复着刘帆的话,“他害怕什么?”
“自从他上次好了以后,基本没有犯过病了。这一次因为你们的感情让他重新发病,抑郁症发作之后,会比之前更严重。”
“啊?”
“你了解抑郁症吗?”刘帆认真的问她。
卿一然其实看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书籍,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算了解。
但是在这一刻,她想都没有想,直接疯狂摇头。
“抑郁症,很多人都不理解这种疾病。很多人认为这是情绪病,是矫情病。患有抑郁症的人会在病人和正常人之间游走,因为他们没有具体的伤口,他们的病灶在大脑。”
刘帆边说,边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他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大脑打开,告诉别人我这里出了问题,所以他们又必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是抑郁症患者之所以会变得脆弱,敏感,是因为神经递质的不平衡,产生了不可控思维的认知偏差。所以你会觉得司止渊这个人极端偏执,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而这次他让你走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害怕你对他的感情是同情,而不是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接受你因为同情而留下来?”
刘帆说完之后,卿一然这才恍然大悟。
她看着刘帆,想要对她说些什么,这时卿一然的大脑也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沉默,躯体还停留在庄园某处,可她的灵魂仿佛走入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望向路的尽头,竟然全是黑暗,但仔细一看又有一些若即若离的光。
其实这一刻的卿一然自己也不清楚她对司止渊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如司止渊所想那般,是同情吗?
“卿小姐,这个问题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你不用着急,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时间不会欺骗任何人。”
“帆姐,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卿一然突然握住刘帆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和他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而且现在的他很需要你,当然,他也很需要我。他这次犯病,情况非同一般,想要再次好转会很难,这是一场艰难的斗争,你愿意留下来陪他吗?”
卿一然没有丝毫犹豫,坚决的点了点头。
司止渊是因为他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有义务陪着他走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她也不想司止渊像过去那般折磨自己。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刘帆起身,对着卿一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