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克斯郡濒临北海,这里的码头时常停靠着各种各样来自各国的船只。
老水手酒馆是郡内最大的酒馆,这里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出入,无论贫富贵贱,只要经过此地,几乎每个人都愿意停下来喝一杯。
这得归功于酒馆老板汉斯先生的独家配方海盐啤酒。
区别于普通的小麦啤酒,他们家的啤酒中带着一股独一无二的来自大海的味道。
听郡里的老人说,汉斯老板是一名来自德国的水手,他厌倦了在用性命在海上讨生活的日子,所以随便挑了个码头,孤身一人离开船队,用半辈子攒下的积蓄在这儿开了一家小酒馆。
老水手酒馆坐落在北海之畔,坐在酒馆二层的窗户边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酒馆内部被装饰成一艘船的模样,墙面上挂着一比一还原的航海地图与捕鲸工具,桌椅被设计成船锚和舵的形状。
凯瑟琳与马尔福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位置,他们各自点了一份果酱蛋糕和一份深海鱼子酱加海鲜拼盘,因为老板拒绝给未成年人提供啤酒,所以他们得到了两杯葡萄汁。
随着太阳升起,一艘艘或华丽或破旧的航船入港,周围也喧闹起来。
由于她的冒险行为,这几个星期马尔福一直没有搭理凯瑟琳,这会儿单独相处,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搭话,只能尴尬的用叉子戳着蛋糕往嘴里送。
这蛋糕味道不错,奶油糖霜难得的甜而不腻,凯瑟琳吃的专注。
“咳咳.....”
她听见马尔福轻咳一声,递过来一张丝绸手帕。
这是他的随身之物。
眼见凯瑟琳满脸问号的透过视线,马尔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凯瑟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吃相太不淑女了。
她用丝绸手帕擦了擦嘴角,收到自己的兜里,并且说了一声谢谢。
马尔福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出什么刻薄话来。
凯瑟琳意识到,这是对方在释放休战的信号。
马尔福半个月前单方面宣布冷战,现在又单方面结束了冷战。
“你看那艘挂着红球鸢尾花旗帜的大船。”马尔福伸手一指,只见一艘如城堡般威武的渡轮迎着朝阳破海而来,“那是起源于鲜花之城佛洛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如今法国王太子妃的娘家。”
这也是个出过不少教皇的家族,历史上经历三次流放三次复兴,区别于目前已逐渐没落的波吉亚家族,美第奇家族风头正盛,因此家族中人出行排场也很大。
“船上有我们今天的迎接对象?”凯瑟琳问道。
“是的,来自美第奇家族的朱利奥先生。”马尔福介绍道:“他是一名私生子,但是仍然继承了美第奇的姓氏。”
这对于教廷中,特别是教皇家族来说不算个例,毕竟天主教神职人员是没法拥有合法婚姻的。
如此华丽的大船靠岸,光是抛锚入水就掀起不小动静。
港口其他的商船纷纷避让,旅人们则停下匆匆脚步,驻足围观。
在一众黑衣修士打扮的仆从簇拥下,一对淡黄发色黑棕眼瞳的年轻男女从船舱内走出来。
男士看起来和马尔福差不多年纪,身着大花边高领衬衫,外面套着暗紫色翻领长袍,束腰长裤配鹿皮短靴,带着一顶宽边帽。
女孩略小一些,穿着下摆宽松的金缎过膝宫廷裙,腰却被紧紧束住,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圈住,披了一条透银绸小披肩,除了蜜色玛瑙串额挂外,梳起的发髻上还插着两根洁白的天鹅尾羽。
“完美的文艺复兴搭配风格。”马尔福眼前一亮,由衷赞美道:“不愧是鲜花之城的统治者家族出身。”
“他们也是巫师吗?”
即使凯瑟琳已经见过西泽尔,知道了教会对于巫师的态度并不像民间所言那般糟糕,在她的印象里,还是默认巫师与教会是两个对立阵营。
“不算正经巫师,他们家族的祖先多为药剂师,对于后裔的教育也多依靠家族传承,并不会把孩子们送到霍格沃兹等专门的魔法寄宿制学校。”马尔福说:“当然,这不是我瞧不起他们的魔法天赋,只是想表达,在制作药剂方面,他们的能力比拿着魔杖施咒要强百倍。”
“美第奇家族靠着贩卖药剂积累财富,在麻瓜之中建立威望,通过几代努力将自己的力量渗透教会,才有了如今地位。”马尔福一副钦佩向往的迷弟模样,“我辈之楷模啊!”
原来不仅英国教会高层在被巫师渗透,罗马教会那边也早就开始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拥有非凡能力者才更容易被教会接纳,如果性格再圆滑些,必定混的风生水起。
马尔福和凯瑟琳起身往楼下去。
按照柯蒂斯夫人的交代,他们要给客人们送去传送到黑鹭庄园的门钥匙。
马尔福一头铂金发色,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对方立刻也朝这边看过来。
凯瑟琳跟在马尔福一步之后,与那名身材矮小满面白粉的女孩对上视线。
下一刻,她在那个女孩脸上看到了一副鄙夷又厌恶的神色。
怎么回事?
凯瑟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她今天还特地换上了新裙子,浅黄色田园风,虽不及对方华丽,却也不算失了面子。
“哥哥,那个女仆穿着和我同色的裙子!”女孩半撒娇半恼怒的说。
听见这句话,原本还在微笑的凯瑟琳瞬间黑了脸。
从前她老是穿着旧衣服就算了,今天这身是从哪里看出来像女仆的?
“这位美第奇小姐,远道而来怕是没搞清楚伦敦当下的衣着时兴。”马尔福没想到一来就吃了一个下马威,神色僵硬的打着圆场:“凯瑟琳小姐也是黑鹭庄园的贵客,黄铜勋章的选中者。”
“我不管!”女孩说:“在佛洛伦萨没有贱民敢和尊贵的嘉里亚大小姐撞衫,快给我把那裙子脱下来!”
她一边说,还一边给自己的仆从们下达命令。
但是那些仆从只是悄悄用余光看那名少年的脸色,并不动作。
凯瑟琳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因为裙子颜色而无理取闹的人。
从前那些英国贵族虽然会因为她私生女的身份而鄙视她,同时也会因为她私生女的身份而留一点面子,起码没人敢让国王的女儿当街脱裙子。
“呵呵!”凯瑟琳冷笑一声,“在英国,我也没见过有外来者敢像这位小姐一样狂妄。”
亨利八世正在进行宗教改革,就算美第奇家族在意大利权势滔天,作为带着明显天主教烙印的人,在国内也只是国王的重点防范对象。
“够了,嘉里亚。”旁边的少年这才冷冷开口:“这里不是佛洛伦萨,你别找麻烦。”
此时,不远处一直蹲在码头石墩上的灰猫站了起来,他身手敏捷的从附近的捕鱼船上叼起一只乌贼,并且在水手的驱逐下飞奔起来。
凯瑟琳看见了直冲这边而来,跑成一条虚影的格瑞,她扬起眉毛,在适当时刻拉着马尔福的手臂后退一步。
叼着大乌贼的灰猫就这样撞在了美第奇小姐昂贵的金缎裙上。
乌贼腹中一大团墨迹喷涌而出,扬起一道弧线,由下至上,不偏不倚的洒开。
除了裙子,嘉里亚的脸上也沾了墨迹,乌贼汁混着白色的粉末往下滴,这条裙子算是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