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夜幕中的少年露出半张脸来。
西泽尔身上还穿着唱诗班的黑蓝色统一制服,他收起那把祖传剑,又在自己身上罩上唱诗班宽大的白袍子。
“又见面了。”他平静的开口,毫无行窃被抓的紧张感。
“每次见面你都在做鬼鬼祟祟的事情。”亨利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上次是普拉森舍宫,这次是怀特霍尔宫!”
“你可以把我抓起来。”他说:“你有这个资格。”
亨利一遇上西泽尔就会被气得跳脚,在他撸起袖子干架之前,凯瑟琳站在中间将他俩隔开。
“你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西泽尔摇了摇头,“叔父他们回意大利去了,目前只剩我一个人坚持留在伦敦。”
凯瑟琳明白了,这一年,西泽尔根本没有离开过伦敦,他可能一直伪造身份藏身在教堂的唱诗班中。
西泽尔还在继续寻找着无头王后的遗物。
“那个房间......”亨利眉头一皱,“你潜入伊丽莎白的卧室做什么?”
“......”西泽尔错开目光,冷淡道:“无可奉告。”
他是会聊天的,眼看着亨利又要嚷嚷起来了。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凯瑟琳往人声鼎沸的宴会处看了一眼,“我们去马车里坐下说。”
就感情上来说,凯瑟琳还不想把西泽尔送进伦敦塔,而且她必须得搞清楚,为什么他们那么执着于安妮的遗物。
她回到宴席上,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与众人告别。
亨利扶着凯瑟琳上了马车,而换好自己衣服的西泽尔已经在车内等待了。
凯瑟琳用魔法将这个小空间的声音封锁。
原本亨利是要回坎特伯雷大教堂的,但他不放心凯瑟琳与西泽尔单独相处,就留在马车里一路跟去了破釜酒馆。
路上,凯瑟琳把去年凯里老宅遇贼的事情跟亨利说了。
这也算是他们的家事,先前是因为亨利还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凯瑟琳认为告诉他也只是徒增烦恼,如今他都问起来了,自己当然不会再隐瞒。
得知罗马教会派人翻过凯里老宅之后,亨利瞪着西泽尔的眼神越发凶恶。
期间,西泽尔保持着忧郁美少年姿势一动不动,像座雕塑般扭头看着窗外,凯瑟琳都替他脖子酸。
“原来那几个人是被你抓到了。”西泽尔听她讲完,并不否认,“他们回来之后脑子一片空白,记忆全被洗干净了。”
应该是勒弗莱明教授干的,看来他没有对罗马教会的人下重手。
“你们找安妮王后的遗物,是想做什么?”
凯瑟琳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不过她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是不是和另一个世界有关?”她说:“我也不知道该管那个世界叫什么,尼福尔海姆、阿瓦隆或者......仙境?”
“就是我们去年从大雾中进去的地方?!”亨利回忆起那一场犹如梦境般的冒险旅程,“上帝啊!原来我早已去过仙境!”
西泽尔还是继续沉默,凯瑟琳就把这当做是默认了。
“伟大的魔法师梅林阁下曾经为亚瑟王留下预言,那些原本生活的异世界的远古生物,因为金苹果树的枯萎而失去家园,为了继续活命,祂们终有一天会选择入侵我们这个世界。”凯瑟琳讲起《亚瑟王之死》与《阿瓦隆的覆灭》中的内容。
亨利早已被这巨大的信息量震慑,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凯瑟琳观察着西泽尔的神色,这位来自梵蒂冈的优等生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想来是很早就知道这些故事的。
罗马教会有长达千年累积的知识与自成一体的庞大信息来源渠道,或许西泽尔知道的比她还要多很多。
“西泽尔。”凯瑟琳音调上扬,身体以极具压迫力的姿势向前倾了几分,“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无头王后遗物的问题,那能告诉我,为什么罗马教会从古至今都热衷于教导学徒们学习异教的神话吗?”
霍格沃兹只选修古代小众语言,比如如尼文这一些,却不会让学生们成为欧洲神话通,但坚持上帝一神论的罗马教会那边,学徒中天生有魔力的孩子背下的异教神话绝对多于圣经典故。
“我听说,霍格沃兹有个红衣主教。”西泽尔看向凯瑟琳,“你该去请教那位教授。”
凯瑟琳的脑海中浮现出罗西教授神神叨叨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曾经提过,罗马教会在创造背着倒十字架的圣子。”
“我的家族早就被排除出梵蒂冈的核心了,在那方面,我知道的不多,很多东西只能靠自己去猜测,不过,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就代表着我们有相同的猜测。”西泽尔说:“神明的力量来源于信徒,失去了信仰之力的神明就会越来越衰弱。”
“和大部分神话故事一样,你那个故事里的那棵金苹果树,我认为只是一个象征。”他继续道:“从前,欧洲大陆的各个位置,生活着信仰不同体系诸神的信徒们。”
就好像凯尔特文化中的德鲁伊,还有被萨拉查·斯莱特林屠杀的巴斯克祭司家族,在埃及、希腊、地中海沿岸以及北欧其他地区,曾经都有那种能够沟通不同神明的古老职业。
到了如今,这些人残留的后裔拥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巫师。
而比起当年能够呼风唤雨的祖先们,巫师们的力量越来越弱。
反之,教会神职人员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们大部分高层都能够使用无杖魔法。
“那个世界,本就是基于这个世界而生的。”
“信仰坍塌,神明自然就会死去。”
公元四世纪晚期,基督教取代了罗马多神教,正式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从那之后,这片土地上其他的所有神话体系都被打成了异端。
但是基督教的很多神话典故又是在其他神话体系中拿来改编的。
整个欧洲的神话体系本身就一直在互相影响,异教的衰弱,同样会反作用在正教的身上。
看罗马教会在这百年间的动作,应该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在竭尽全力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