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堂。
姚柔儿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祖母,您是说少谷主想亲自上门拜访?”
姚老夫人原本也不相信,幻医谷中人怪癖甚多,上次宇文尧肯医治她,还是看在姚朗一家多年辛苦戍边。如今拜帖中皆是对孙女医术的赞扬,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不枉你跟江太医学医数年。此次少谷主上门,肯定是见你上次辅助施针医术了的,起了招揽的心思。柔儿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若是能被老谷主收为徒弟,必定会名声大噪的。咱们将军府的名声也会更上一层楼。”
她只有两个孙女,除了眼前的姚柔儿,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个日日采药的草包。
听到这话,姚柔儿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只是面上还维持着推诿的神色,“祖母,孙女只是跟着江太医学了些皮毛。而且,幻医谷不是从不收女医吗?”
姚老夫人却说:“柔儿,你切莫妄自菲薄。你温柔善良,又有菩萨心肠,幻医谷看上你也不足为奇。瞧你激动的,快把眼泪擦擦,祖母马上写回帖,邀请少谷主上门,你可要好好准备。”
隔壁,荣寿堂偏房
“母亲,前日姨母飞鸽送来的家书到底写了什么?”江念儿坐在一旁,忍不住好奇地问。
陆书瑶倚在软榻上,朱唇轻抿,眼神中满是不屑,“她倒是会盘算!”
青葱般的手指从怀中掏出陆氏写的家书,将书信随手扔到女儿的面前,思绪飘回到往昔见到姚立业的场景。
那是姚朗和林婉言的喜宴,姚立业一袭青衫长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反观姚朗,喜宴上大口喝酒,大声说笑,满是粗鄙之气。
今日一见,她更是觉得同样是姐夫,姚朗那个粗俗的模样根本比不上姚立业的一星半点。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陆书瑶暗自低语。
正出神间,江念儿已经将信看完,开口问道:“姨母竟然让娘……?”
江念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信中所说之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且,今日那个叫姚昭昭的姐姐刚救了她的命,娘这样做真的不算是恩将仇报吗?
陆书瑶猛地坐直了身子,手中的丝帕被她紧紧攥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娘活了半辈子,总算明白一件事。”陆书瑶的眼神中带着自嘲,“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念儿,你要记住娘的话。”
江念儿嗫嚅道:“知道了,娘。”
陆书瑶挥手招来门口的小丫鬟,“二老爷去哪了?”
“回江夫人,二老爷在库房。”
另一头姚昭昭刚到库房门口,就瞧见陆书瑶带着丫鬟匆匆进了库房的门。
姚昭昭将手指放在唇边,冲着四大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躲在了门口。
库房内,李嬷嬷和几个小丫鬟正捧着几批料子,站在陆书瑶身前:“老夫人说您远道而来没带多少行囊,让老奴给您选几匹布料裁衣。老奴看这湖蓝色的,绣几朵海棠花定是清新雅致。还有这水红色的,喜庆又大气……”
陆书瑶素手轻轻搭在布料上,眼神有些游离,只是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那些衣料,便随手指了一批秋香色的,看似在选衣料,实则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库房角落里的姚立业。
姚立业身形挺拔地立在那儿,略显得僵硬。
喜宴上的惊鸿一瞥,让他惦记了许多年。如今再见,却是物是人非。
想到陆氏与他说过的事情,姚立业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心乱如麻。
让陆书瑶进府,他确实存了一点私心,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察觉到陆书瑶的目光,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清清嗓子,唤来小厮,低声吩咐:“把这匹秋香色的送去给老夫人。”
而后转向陆书瑶,眼神闪躲了一下,柔声道:“这颜色与你而言,素淡了些。”
说着,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锦盒掀开盖子,里面的两匹云锦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递到陆书瑶手上,“这料子是大哥前日刚交到公中的,颜色鲜妍,花样别致,你拿去做衣裳吧。”
陆书瑶垂眸看着手中的云锦,面上却仍带着温婉的笑意,轻声道:“多谢……姐夫。”
‘姐夫’两个字被她说得宛转悠扬,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姚昭昭在门口将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尽收眼底,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她看到一出好戏。
陆书瑶会嫁给她爹为妾这件事,必须要扼杀在摇篮里。
思量片刻贴在雅诗的门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雅诗立刻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多会,就看见陆氏怒气冲冲地朝着库房走了过来。
她记得,这云锦应该是陆氏特意留给姚柔儿裁衣用的。
如今就让她们去狗咬狗吧。
看见姚立业和陆书瑶靠在一起研究着布料,嫉妒如同毒蛇啃咬着陆氏的心。
她立刻理智全无,推开门边挡路的姚昭昭几步冲进了库房里,伸出手指向陆书瑶:“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勾引姐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陆书瑶身形一颤,立刻将云锦递还回去,“姐姐,书瑶没有。”
姚立业见白月光被无端责骂,心中也染上了火气,语气不耐的解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书瑶不过是恰巧遇上。”
陆氏却不依不饶:“我胡说?这才刚归家,你就迫不及待地找老相好来了?你莫不是忘了,让陆书瑶进府的目的了?”
姚立业再见心上人正想着如何回忆往昔,如今被陆氏当着陆书瑶的面这般辱骂,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更怕陆氏胡说八道坏了她们的计划。
他怒视着陆氏,额上青筋微凸,吼道:“够了!成日里就知道撒泼,还不滚回房里去。”
一时间,库房里吵吵嚷嚷的,根本没人注意到躲在门边并未离去的姚昭昭。
爹会娶陆书瑶为妾,果然是二叔一家的阴谋!
君子有成人之美,这美妾还是留给二叔自己享用吧。
“走吧,我们去找谢安澜换点东西。”姚昭昭美目弯弯,顺手捞起门边的一匹栀子黄的衣料悠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