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
姚昭昭看着沈元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沈元白口中说出来的。
“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元白眉头微颦，“三皇子不会因你一人之死改变计划。”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此举不过是为了泄愤。”
姚昭昭收回上马车的脚，转身面向他，走近。
沈元白眼底的担忧之情，浓郁的化都化不开，神色认真的盯着姚昭昭。
“沈大人为何来阻拦我？”姚昭昭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元白，“您也应该知道‘大局为重’，我若逃了三皇子更有借口屠杀百姓了。”
沈元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僵，“本官只是不愿见你无畏牺牲。”
远处传来百姓们一声又一声的高呼‘求姚二小姐救救我们’。
姚昭昭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三皇子既然承诺，若我自尽便放过玉京百姓，我总要去试一试。即便他反悔，也能为爹娘和哥哥争取布防时间。”
沈元白突然抓住了姚昭昭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姚昭昭一怔。
“我送你去。”
城墙上寒风呼啸，姚昭昭就站在垛口旁看着下方骑在战马上的三皇子。
“三皇子当真会信守承诺？”
姚昭昭高声问道，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
三皇子突然讥讽大笑，“姚二小姐这是怕了？”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弓箭手立刻架起了弓箭，“本皇子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就飞了过来。
姚昭昭知道她不能躲，羽箭狠狠扎进了她的左肩。姚昭昭闷哼了一声，踉跄着扶住了墙头。
“姚二小姐！我来帮你止血。”
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扶住了她的身子。
“宇文少谷主？”姚昭昭柳眉拧在了一起，“你怎么在这？”
宇文尧道：“医馆中的大夫都来了，我们愿意同各位将士死守皇城。”
“没错！”一个年轻大夫突然喊道：“我们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要个姑娘家的挡在前面，算什么本事！”
“住口！”
人群中柳夫人的厉呵声响起，“这些守城的将士谁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姚二小姐一人换百条性命，这是大功德。”
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射在姚昭昭的身上，“姚二小姐，别让大家失望。”
姚昭昭不做声，咬着牙将箭杆掰断，任由箭头留在血肉里。
三皇子在城下抚掌而笑，“姚昭昭，这才刚刚开始。”
说着忽然沉下了脸，“我不想让你自刎了，现在你打开城门从里面走出来，跪到本皇子的面前。”
“三皇子，”风声渐停，姚昭昭的声音从墙头上清晰地传了出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陛下念在骨肉亲情……”
“够了！”三皇子再次抬手，身后弓箭齐刷刷地对准墙头，“本皇子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本皇子再说一次，要么你跪着从城门里出来，要么本皇子现在就攻城！”
“你选吧，姚二小姐。”
姚昭昭垂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箭镞，又回头望了望城中惊恐的百姓。
柳夫人就站在人群的最前头，眼中满是得意。更有几个孩童躲在母亲身后，眼神懵懂地望着她。
“磨蹭什么呢？本皇子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三皇子催促道，“姚小姐不是要救满城百姓吗？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城下三皇子的人哄笑如雷。
姚昭昭确实在故意拖延时间，她在等姚朗将面粉都摆放好。
“姚二小姐。”一个老妪牵着个哭泣的幼童，“老身的孙子才三孙。”
“好。“姚昭昭缓缓开口。
“不可！”沈元白突然从箭楼中冲出，他抓着姚昭昭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了她的骨头，“出了城门，你就真的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死我一人，就能换玉京百姓活命。”姚昭昭掰开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姚柔儿藏在人群里，我有办法……”
姚昭昭冲着城墙下头高喊，“我可以跪着出城门，也可以打开城门迎三皇子进来，只望三皇子能言而有信。”
三皇子见姚昭昭当真推开城门，兴奋地夹紧马腹跑到近前。
姚昭昭拖着染血的长裙跪行在长街青石上，石子划破了膝盖处的衣裤也面不改色，眼神空洞的直直望着前方。
两侧百姓捂嘴痛哭，有人要冲出来扶她，被柳夫人厉声喝止：“都想死吗！”
“爬快点！”三皇子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姚昭昭闷哼着扑倒在地，暗中将袖中药粉撒进风中。
“三皇子……”
姚昭昭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抓住了马镫，“放过……玉京……”
话还没说完，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
三皇子不敢置信地用剑尖挑了挑姚昭昭，“这就死了？”
突然发现姚昭昭姚昭昭的尸体泛起青紫色的，下身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水。
三皇子驱马连连后退，“晦气！给我拖到一边去，等攻下了皇城本皇子要将她吊在城门口。”
又转回头招呼瘸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攻城！”
三皇子的人马撞开城门时，玉京城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街道上散落着锅碗瓢盆，路上糊了一层面粉。
“殿下……”瘸腿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猛地一勒缰绳，终于看见了小巷里躲躲藏藏的金翎卫……可惜还是太迟了。
“放箭！”
随着姚朗的一声令下，裹着火油的箭雨从天而降。
最先被点燃的是已经浇了火油的屋子，紧接着屋子里的面粉堆接连爆炸，火龙瞬间吞噬了整条街道。
一声声闷响从街道两侧的屋子里传出来。
“姚！昭！昭！”
三皇子在火海中嘶吼，他此刻才明白，姚昭昭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残兵败将逃至最近的巷口时，姚昭昭带着人从酒肆二楼跃下来。彼时的三皇子左肩插着半截箭矢，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时，竟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姚昭昭站在三皇子的面前，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