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昭昭蹲下身,探向他的颈侧,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死了。”
谢安澜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三皇子的尸体,嗤笑一声,“便宜他了。”
远处,征南军正在清理战场。
姚昭昭站起身,望向满目疮痍的皇城,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夫人!”
她转头看去,只见柳丞相双手颤抖着捧着那人的脸。
姚昭昭走近才发现,躺着的人是柳夫人。
这位曾经逼她做妾,又逼她去死的贵妇人,此刻胸口插着一支断箭,眼睛还睁着,手里攥着一块玉佩。
姚昭昭认识那块玉佩,是柳青书的。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默默地合上了柳夫人的眼睛。
“将军,姚姑娘,这边有发现。”
姚昭昭寻声走过去,只见几名士兵抬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走过来。即便长发遮盖了女子的脸,但从衣着上,她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假扮她的姚柔儿。
士兵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两个姚昭昭,所以只能将人抬了过来。
还没到三个时辰,姚柔儿现在还处于假死的状态。
姚昭昭在想,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噗嗤!”
一柄长剑刺穿了姚柔儿的胸口。
姚昭昭不敢置信地转回头,谢安澜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中的长剑,“她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姚昭昭没有反驳,看着姚柔儿胸前的血越流越多,直到在没有救治的可能。
皇宫内,永乐帝靠在龙榻上,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云贵妃的死,三皇子的叛乱,彻底击垮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
姚昭昭轻声唤了一句,“陛下。”
永乐帝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神中闪过微光,“你们来了。”
谢安澜单膝跪地,“叛军已经清缴娃娃您出,请父皇安心养病。”
“养病?”永乐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永乐帝抬抬手,示意谢安澜上前,将枕头旁的圣旨递给了他,“朕……决定传位于你。”
谢安澜皱眉,“父皇。”
“你是朕与皇后嫡子,由你继承朕的江山,名正言顺。”永乐帝捂着帕子咳嗽两声,雪白的帕子上,沾了点点红色血迹,“你……别让朕失望。”
姚昭昭看着谢安澜接过圣旨,心中百感交集。
谢安澜登基那日,整个玉京城张灯结彩,可站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姚昭昭。
坊间百姓传闻,“听说陛下原想立姚将军之女为后,可不曾想姚二小姐身中剧毒,不治身亡。”
茶楼里说书人拍案,“姚姑娘何等人物?当年祸害救幼童,城头退叛军,见过这样的女子,咱们陛下哪里还看得上旁人。竟是因为姚姑娘的死,一夜间白了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谢安澜登基前三日,已经是太后的人召了姚昭昭入宫,以姚朗一家的人头和谢安澜的帝位威胁姚昭昭离开玉京城。
当夜,辅国将军府便传来丧讯——姚昭昭毒发,不治而亡。
新帝登基后彻底变了个人,废了早朝,整日盯着沙盘上南疆的位置冷笑。
直到某日,兵部尚书发现沙盘被血染红——年轻的帝王生生呕出口血,“既然她看不见这江山,朕便让这江山给她陪葬。”
一年后。
南疆的雨季总是格外地漫长,潮湿的空气让姚昭昭倍感不适,浑身上下都透着黏腻感。
“别动。”
赤溟按住她扎满银针的手腕,“虽然夕颜的毒解了,但是它在你体内时间太久了,还需养上些时日。”
姚昭昭闭了闭眼,这一年来她昏睡的时间加起来足足有十个月,赤溟总以她身子不适合忧思为由,不告诉她外面的消息。
也不知道,爹娘有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南疆的事情。
就在这时,院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风雨灌入,谢安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玄甲,鬓角霜白,手中长剑还滴着水珠,却在看清榻上之人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长剑落地。
“娇娇?”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赤溟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陛下好大的威风,是准备再杀一次她?”
谢安澜瞳孔皱缩,“南疆王,朕从未想过伤害她!”
在他登基的那一年,赤溟以南疆圣女之子的身份,成了南疆王。
“可她的确因为你的关系,不得不诈死离开玉京!”赤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找到她又如何,你的母后不会再害她吗?”
姚昭昭虚弱地抬手,拉住赤溟的衣袖:“赤溟,别说了。我诈死也不完全是为了他。”
谢安澜低声开口,“是朕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赤溟猛地站直身体,眼中怒火灼人,“你既然护不住她,当初就不该招惹她!”
谢安澜抬头,与赤溟四目相对。两个男人之间,对彼此都有浓烈的杀意,却又在看向姚昭昭时,同时化作一片柔软。
良久,赤溟转身向外走,“我去煎药。”
谢安澜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谢谢。”
赤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笑:“不必,我救她不是为了你。”
三日后,谢安澜抱着姚昭昭踏上回宫的路。
赤溟站在草屋前,笑得邪气,“姚昭昭,若他敢负你,南疆永远是你的家。”
谢安澜收紧手臂,沉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赤溟哼笑一声,转身走入雨中。
玉京城落下初雪,白发的年轻帝王抱着沉睡的女子策马入城。
万佛寺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
太后,如该称慧悟师太,跪在佛前将抄好的经书放进了香炉,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往皇城的方向看。
小尼姑偷偷问主持,“师傅,师太在看什么?”
主持拨着念珠摇头,“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远在天南海北的几个男人,心有灵犀一样同时看向了玉京所在的方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