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这个女人,林峰认为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简单。
主弱臣强的情形下,挑拔权臣互斗或许是稳固首领地位的最佳策略。
这种策略,鞑子的孝庄太后大玉儿早已运用得出神入化。为了儿子能顺利登基,她不惜委身于权臣,挑拨离间对她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这是一个聪明女人的基本技能。
林峰认为,一旦攻破垣山,首要之务便是除掉这个女人。
第二天清晨,星星仍点缀在天际,白彪便催促大家起程。匆匆吃过早饭后,林峰便跟随着驮队踏入了峡谷。
峡谷内乱石穿空,巨石如房,散乱分布于河滩之中。
小河边寸草不生,淡黄色的河水带着硫磺的气息,热气腾腾地奔涌而下。
道路两旁虽有高大的树木,但白彪严禁大家靠近。林峰顺着狗子的手指望去,顿时毛骨悚然。低矮的树叶上爬满了蚂蝗。
“这儿蚂蝗虽多,却无毒蛇。那些蛇受不了硫磺的气味,所以整条峡谷都见不到毒蛇的踪影。”狗子解释道。
熊大用点燃的香头烤着掉落在牲口身上的蚂蝗尾巴,那蚂蝗立刻松开吸盘掉落。熊大一脚踏上去,鲜血四溅。
“这东西可不能直接用手拔,否则容易拔断蚂蝗的身体,让它的头钻进肉里就麻烦了。”熊大向林峰解释完后,便忙着去处理其他牲口身上的蚂蝗,那些牲口已经明显感到不安了。
这条峡谷让林峰极为满意,它如同天然的屏障,将两个不同的世界巧妙地分隔开来。
经过整整两天的跋涉,他们终于走出了这条峡谷。按照白彪的说法,回程将会轻松许多,因为许多货物都会变成会行走的“货物”,人们的负担自然会减轻不少。
夕阳下,云雾缭绕的半山腰透出金光,被太阳照耀的山峰熠熠生辉。
白彪的面容从未像此刻这般凝重,所有人都紧咬着木棍快速行进,牲口的嘴里也同样叼着这东西。
为了更进一步减少声响,白彪甚至创造性地给牲口的嘴上捂上了麻布袋子,让它们连响鼻都打不出来。
整个商队,只有牲口蹄上扎着的厚麻布踩在碎石路上的细微声响。
赖皮休对郭和尚的杀意早已掩不住了,不仅因他的贪婪成性,更因内心深处那股难以名状的不满。
每当瞥见郭和尚那虚伪的笑容,赖皮休便抑制不住想要挥起斩马刀,将那张脸劈个粉碎。
他紧握刀柄,吱吱作响。然而,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摊开手掌,一步步退出了郭和尚的宅院。
能让赖皮休在垣山退却的,唯有那张苍白而忧虑的俏脸,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离开郭和尚的地盘,看到自己的兄弟在山下守候,赖皮休恨恨地一招手,带着手下返回了蛟龙峰。
作为经验丰富的盗匪,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老大今日吃了大亏。按常理,今日应是发钱粮的日子,然而老大却空手而归,群盗顿时围聚上来,议论纷纷。
赖皮休是个颇具心计之人,能从千余名强盗中脱颖而出,成为两位副寨主之一,足见其不凡。
从憨厚的农家少年到强盗头领,他历经磨难,深谙隐忍之道。如今,他所缺的只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而郭和尚在赖皮休离去后,冷笑一声,回到大厅安然坐下。
此时,一位媚眼含笑的少女从内宅走出,为他斟上一杯茶水,娇声调侃道:“你又克扣了他们的钱粮,小心人家带人来攻你的老鹰岭,取你项上人头。”
郭和尚接过杯子,试图触碰少女的手,却被她灵巧地躲开。光洁的手腕再次隐入白色长袖之中。
郭和尚讪讪地说道:“大当家已死多时,你并非他亲生女儿,无需为他守孝三年。脱下这身孝衣,我们即刻成亲。”
少女坐下,苦笑道:“我六岁时便与母亲被劫上山,如今已过去十年。虽然早年的仇恨已逐渐消失,但这十年里,他对我确实不薄。我为他守孝一年,权当是偿还他的恩情。”
“一年期满,恩情已还,我便随了你。你要好好活着,我不想再次偿还你的人情。”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淡淡的无奈与决绝。
郭和尚的脸庞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他轻声说道:“山上虽然女人众多,但有情义的女人却寥寥无几。好,还有三个月,我已忍了九个月,不在乎这一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过赖皮休这个人留不得了,必须尽快除掉。原本想今天激怒他让他先动手,没想到他竟能忍住。算他走运!垣山上可用的人手不多,火并对我们不利。暂且放过他一次,只要找到机会就绝不留情!垣山不需要两个寨主!”
少女为自己也斟了一杯水,抱在怀中幽幽地说道:“男人啊总是这么喜欢争斗不休。其实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挺好的不是吗?为何总要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郭和尚摇了摇头,深沉地说道:“我必须小心些,小心些没有大错。”
少女察觉到郭和尚的疲惫,于是站起身,轻步走到他身后,温柔地为他揉捏肩膀。
她的指尖数次轻轻滑过郭和尚的颈侧,那长长的指甲犹如锋利的刀片,透出一股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与此同时,林峰带领的驮队正小心翼翼地穿越垣山,踏上了一条翠绿蜿蜒的山路。
随着前行的脚步,他们发现周围环境发生了显着的变化。暑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寒冽的清新感觉。
山路两旁,阔叶林悄然转变为耐寒的针叶林,灌木丛也在逐渐减少。
山林间,那些密密匝匝的藤蔓植物已不见踪影,仿佛一座大山将东西两面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白彪突然变得活泼起来。
他居然找了两片薄薄的树叶,叠在一起吹起了叶笛。那声音颇为奇特,时而像鸭子般嘎嘎作响,时而又如百灵般婉转悦耳。
就在他们出山之际,白彪从怀中掏出一支牛角号,呜呜地吹了起来。喇叭状的山口仿佛一个天然的扩音器,将牛角号的悠扬声音远远传播出去,回荡在群山之间。
这是一个信号,告诉西戎附近的部落,远道而来的商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