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默默离开。
走着走着,忽觉得前面投来一道黑影,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撞了一下,与此同时,对面也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叫声。
“夫人,小心!”
“我的荷包。”
“有人偷了我的荷包!”
“谁偷了我的荷包!”
那女人看着面前的小乞丐,生气道:“是你,你个小叫花子,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敢当街偷人荷包。来人,快将他抓起来带回府,本夫人要叫他重新做人!”
莫修染越发觉得古怪,此情此景,自己似乎在哪见过。
男孩被几个仆从打扮的男人带走,却被没被带到什么府宅,而是被带进了一个小破院子里,里面还有十几个或大或小,衣衫褴褛的孩子,地上放了个大盆,里面还有一些灰色的糊状物,那些孩子手上都沾了一些,见众人回来,纷纷挤作一团,似是十分害怕。
女人一进院子便将卸下了伪装,十分粗鲁地抬脚踩在破烂的矮桌上。一边脱衣一边道:“热死老娘了,这么大个太阳,那些有钱人还装着绫罗绸缎,也亏她们受得了。”
一旁的尖嘴猴腮的女人连忙过来扇风捶背讨好道:“嘿嘿,霞姐受苦了,那些蠢女人怎能跟霞姐比,霞姐威武!”
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莫修染忽觉一阵头痛。
莫修染喃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脑海似有声音传入:“莫修染!莫修染!”
“莫修染?是谁?”
庄生:“完了完了,完犊子了,莫修染!快醒醒!”
剧烈的疼痛,阻碍了莫修染的思考。
只听头上传来女人的声音:“一个个站着看我干嘛!吃饱了给我上街上讨钱去!”
闻言,众人纷纷推搡着往外跑,丝毫不敢停留的模样。
“张阳留下。”
女人的话音一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猛地僵直了身体。身后的孩群纷纷掠过他朝外冲去。
“还不过来!”女人不耐的声音传出。
那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近看才发现男子身材较高,模样也白净,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哪里像个臭要饭的。
“你带他下去洗干净,再教他这里的规矩,弄完来我房间汇报。”
莫修染看着张阳的眼神黯淡,还是乖顺地答应下来。
接着,自己便被张杨独自领走,其余人也被女人吩咐出去做事。
张阳领着莫修染来到后院。
“你叫什么名字?”
莫修染摇了摇头。
张阳似乎并不奇怪,又照例问了其他事情,无外乎是来历背景,家中是否有人,记得多少。
莫修染也都是摇头不知。
张阳:“既然你无依无靠,那便留下吧,在这里,”张阳顿了顿,才道:“起码不会饿死。”
“跟我来,我先把你洗干净。”
张阳给他洗了澡,又吩咐了他们一日一顿的规矩。
“那个女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挨饿事小,挨打打废了那就永远只能要饭了。”
“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呢?”
“还有很多能做的啊,你可以去学手艺,或者做打手。”
“那你呢?”
“我?”张阳显然一愣。
“你在做什么?”
闻言,张阳眼神又黯淡下来。
他摇了摇头道,神情哀绝道:“你不要学我。”
“张阳!”女人不耐的大嗓门再次传出。
只见张阳浑身一震,急道:“你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要去,等我回来,知道吗?”
见人点头,张阳便快步出去,还将门顺带关上。
屋内的莫修染只听屋外传来女人暴躁的声音:“洗个澡这么慢,也不见你床上这么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莫修染打开门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间主位的屋子。
男孩趴在窗户边,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声传出,女人声音一改暴躁,转为娇柔道:“张郎,帮我脱。”
又是一阵细细簌簌的衣服声。
男孩忍不住用手指在窗户边轻轻戳了个洞,朝内望去,却见两人赤裸相拥,女人肥大的身体与张阳瘦薄的身体形成巨大的对比。男孩下意识惊呼出声。
女人当即察觉暴躁如雷道:“谁!是不是那个王八羔子!”
张阳也是惊愣了一瞬,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忙用身体挡住女人的视线,安慰女人道:“你听错了,没有什么声音。”
女人显然不信:“你胡说,我明明听见了。”
张阳主动揽上女人的水桶腰,温柔道:“是不是今天累着了,我帮你揉揉。”
“哟,你开窍了,今天这么上道。”
张阳故作吃醋道:“你今日又抓回来一个,我再不上道,恐怕你就不要我了。”
闻言,女人乐开了花,“哎呀,张郎,你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小心肝。”
张阳:“那你不许找别人。”
女人眼珠转了转,微眯了眼笑道:“好好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不及了。”
张阳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随后便闭上眼,任凭女人将他抱上床,搓圆揉扁,肆意糟践。
男孩心惊胆战地藏在桌角,捂着耳朵不愿听女人淫荡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恶寒的声音终于停下,开门的声音传入。
张阳温润带着些微嘶哑的声音传出:“你在哪?”
闻言,男孩从桌底探出个脑袋出来。
张阳缓步走了过来,叹息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来吗?”
“对不起。”
“你如今已经被她盯上了,你可愿服侍她?”
闻言,男孩连忙一脸惊悚地摇头。
张阳神色黯淡道:“她喜欢白净的,你这模样定然会被她盯上,我拖不了太久,唯一的办法就是。”说着,张阳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
男孩当即意会,却也忍不住害怕,身体止不住打颤。
见状,张阳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想清楚再决定吧。”
次日,女人外出回来便看见了一脸白净的男孩。顿时双目发光,朝他走去,男孩害怕地忙低下头。
就在女人即将靠近时,张阳的声音传来:“夫人,你回来了,我为你做了饭,快来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闻言,女人停下了脚步,朝张阳走去,临走还不忘看了眼男孩。
张阳将人领进屋,关门时也看着男孩,两人四目相对。
男孩知道,张阳又救了他一次。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傍晚,夜深人静之际,男孩偷偷打开了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出去,还未出门,便被人捉住手。
男孩惊恐看去,见是张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亦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张阳。
只听张阳故意放出不大也不小的声音道:“你肚子不舒服,我带你去茅房吧,你刚来也不认路。”
说罢,才拉着男孩的手朝外走。
直到两人单独来到外面。
“你”
话未说完,只见张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男孩连忙噤声。
次日清晨,女人照例给众人安排活。
看着人一个个被吩咐出去,最后只剩下张阳和男孩两人。
女人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张阳,你最近都没出去做活,今天你也跟他们出去挣钱吧。”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张阳不经意看了眼男孩,回答道:“是。”
男孩立即道:“我也能出去挣钱。”
女人笑眯眯道:“你还小,不急着挣钱,我带你先适应适应环境。”
说罢,女人朝男孩走来,便欲伸手抓来。
张阳连挡在男孩面前,“夫人,他我自会教导。不劳烦夫人。”
女人有些不耐道:“我想教就教,你拦我干什么?”
张阳坚持道:“夫人,我带他出去,教他挣钱吧,他来这么久了不能白吃白喝。”
女人:“他不能白吃白喝?你不也几天没出去,在我这白吃白喝的,我看你挺开心啊。怎么,不许别人开心了?”
女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张阳也不绕弯了,质问道:“你不是答应了只有我一个吗?”
闻言,女人顿时怒道:“我呸,睡了几觉,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啊。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还真以为能骑到我头上去,你算什么东西!”
张阳羞红了脸,恼道:“我不听话吗,我伺候地不好吗?”
女人不屑道:“你觉得呢,天天跟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老娘腻了,想换一个,怎么了?”
张阳:“你!”
“我怎么了?就你那点破玩意,老娘我用腻了!看在睡过几次的份上,老娘不同你计较,你给老娘滚远点,别坏老娘好事。”
说罢,女人一把抓住男孩,就要往屋里拽。
男孩拼命挣扎,奈何力气太少,根本抵抗不过彪悍的女人。
“放开我!放开我!”
张阳一时间愣在原地。
“救我!”
看着男孩绝望的模样,张阳内心万分纠结。
“放开我!”
“你个贱蹄子,能伺候老娘是你的福气,不然只能断胳膊短腿扔出去要饭!”
女人刚要将人拽进门,便觉后脑一痛,捂着吃痛的脑袋女人愤怒转头看去,只见张阳满脸惊恐地扔掉手中的石头。
女人勃然大怒道:“你个狗东西,竟敢打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老娘名字倒过来写!”
说罢,女人一拳挥了上去,张阳虽是男子,但由于平日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显然不是女人的对手。
男孩见张阳被打地跪地不起,只能拼命扯着女人的衣服,却被女人一巴掌扇开。
“滚开,两个贱货!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们两个。”
说着,女人抡起拳头就朝男孩挥去,关键时刻,张阳忽然冲过来抱住了男孩,女人用了实打实的力气,莫修染只听咔擦一道脆响,张阳浑身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倒下。
鲜血从嘴角流出。
对这突然起来的变故,男孩惊愣在原地。
“张阳!张阳!你怎么样?”
男孩扑到张阳身上,又慌又怕哭道:“你说话,张阳!”
女人似乎也愣住了,反应过来骂骂咧咧道:“别给老娘装死!”说完,还踢了张阳两脚。
张阳微张着口,似乎想对男孩说什么。
男孩边哭边唤着张阳的名字,“张阳,张阳,你想说什么?”
“跑。”
女人耳朵尖,自然听到了张阳的话,顿时气怒地伸手过来抓男孩。
“敢跑,腿给你打断!”
莫修染只觉心脏震动,砰砰砰地心跳声在胸腔回荡。
他头也不敢回地撒腿往外跑。
直到跑出院外,还听见女人叫骂的声音:“你个贱货!找死!”
男孩红着眼,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跑到没人的郊野,他也不敢停下来。
高度紧绷的神经以及哀痛将他击溃,最终停了下来,“张阳!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再也忍受不住,崩溃大哭。这一次,内心的哀恸如他亲历。
画面猛然一转,莫修染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高耸入云之处。令人诧异的是,此处四周一片猩红之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他缓缓地低下头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堆积如山的断头和残缺不全的肢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恐怖至极的尸山血海。
刹那间,无数幅血腥残暴的画面如潮水般从他的脑海深处汹涌而出,那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连绵不断,犹如地狱中的恶鬼在咆哮。
“还我命来!”这声音充满了哀怨与愤怒,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冤魂。
“去死!”又一声怒吼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个大魔头!去死吧!”这声诅咒带着无尽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还没死,跟我一起死吧!”最后的这句嘶吼更是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莫修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剧痛难忍。他双手紧紧抱住头部,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啊啊啊!”那声音回荡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久久不散。
忽然地面颤动,只觉身体一沉,脚下的残肢断体竟要将他吞没,莫修染心跳一紧,窒息感再次传来。意识似乎还在尽力挣扎,奈何身体却不止的下坠,越陷越深,身子也越来越沉。就在他觉得身体快要裂开之际,忽然一道刺眼而又温暖的白光突破层层黑暗而来,莫修染只觉身体骤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