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周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阴冷的寒风袭遍全身,耳畔还有好似好似呜咽般的诡异声音不断响起……
“我这是,下地狱了吗?”
眼前模糊一片,周晓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是了!死后的他是该下地狱。
毕竟他背负的罪孽,即便是一辈子的愧疚都不足以洗刷,唯有地狱才是他这种人该去的归宿。
渐渐地,眼前的事物清晰了。
可待瞧得清楚后,他脸上的苦楚,却渐渐被惊愕所替代。
映入眼帘,一是处六十年代常见的土坯房,黄土青石垒砌的院墙,院里还坐落着一口干枯的井,院头的破旧柴门,也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吱呀”的声响。
看着熟悉的一幕,周晓的瞳孔都开始不断颤抖。
他哪能不认识这里,这是他的家啊!
他曾经的家!
霎时间,原本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有些生疏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周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破旧袄子,以及那年轻有力的双手,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情。
他重生了!
重生?
周晓眼眶湿润,激动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曾几何时,他落魄街头,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对着星空忏悔——要是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好好生活,绝不留遗憾。
可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真的显灵了!
1961年,这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的特殊时期,也是周晓悔恨终身的开始。
这一年,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以至于待他醒悟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弥补了,可是现在,他却明明白白地躺在自家院头,好似前世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思绪复杂间,周晓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
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手腕处,多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瞧着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而就在不远处的院墙边上,一只同样躺在血泊中的东西,竟随着胸脯不断的起伏,发出一声又一声幽怨的呜咽,刚刚周晓听到的鬼哭狼嚎,就是来自于它。
那,竟然是一只尚未成年的白狼!
几乎瞬间,周晓瞳孔狠狠一缩,下意识地僵在了原地。
他想起来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妻子难产、父母遇害、饥荒灾害……诸多遭遇,使得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准备割腕自杀。
可还没等他死掉,鲜血的却引来了不速之客。
周晓住的地方,是热尔乡下辖的黑沟子村的外围,在往外走就是有着号称川西北死亡高原的若尔盖大草原。
三年旱灾,使得草原退化、水源减少,生态失衡下,这些原本称霸草原的狼群,也因为饥饿变得更加残暴。
而面前这只白狼,就是被鲜血的气味吸引来的。
或许是濒临死亡下的求生欲,又或者是周晓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就在白狼出现的瞬间,他立刻开始了拼死挣扎。
好在,这只白狼不知什么原因负了伤,最后并没有要了周晓的性命。
前世的周晓,因为体力不支,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狼偷袭不成离去,但是现在……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两只眼睛也迸射出浓烈的杀意。
没办法,他太饿了!
饥荒四起的年代,他已经有许久,都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了,更别说而今摆在眼前的,可是活生生的肉啊!
几乎瞬间,他就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接朝着那地上的白狼扑了过去。
可就在他的左手,触碰到白狼的瞬间,鲜血交融之下,一股强烈的刺痛感,瞬间席卷大脑,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与此同时。
地上的白狼,也仿佛同样遭遇般,开始低吼挣扎起来。
半晌过后,刺痛的感觉徐徐消散,周晓摇了摇头,这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视野,竟然变得无比低矮,整个人就像是趴在地上看东西一般,但以此代价换来的,却是他的视线变得无比遥远,嗅觉和感知力也变得格外发达,甚至轻嗅之下,他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处,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就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
映入眼帘的,哪里是自己的胸口,分明就是一片雪白的毛发,以及那无比醒目的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什么情况!?
更让周晓惊恐不已的是,自己一抬头,就见到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青年,此刻正站在原地,用一种同样惊恐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
那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轰——
周晓的大脑,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拼命摇了摇头,揉着眼睛使劲后退两步,再睁眼的时候,地上依旧躺着那只受伤的白狼,而他的身体,依旧是自己的身体,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肯定他不是幻觉!”
周晓咽了口唾沫,虽然刚刚的感觉只是出现了一瞬。
但他足以确定,他的意识,好像真的出现到了那头白狼的身上。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周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道急促的呼唤,忽然隔着院头,在外面响了起来。
“小周!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女儿都快被人打死了!”
听声音,似乎是隔壁吴婶。
但这句话,却让周晓瞬间僵在了原地,一股难以言喻地情感,瞬间涌遍全身。
小小?
小小还没死?
她女儿还没死!
是了!如果说周晓前世犯了许多错,而女儿小小的死,则更是他毕生的梦魇,使其每每响起,都感觉心在滴血般的抽疼。
此刻意识到自己女儿还活着的周晓,再也顾不得其他。
发了疯似的朝着院子外面追了出去。
等到了村西头,周晓远远就看见,十来个村民正扎堆围在一个院子跟前,而里面时不时有哀求的哭喊以及愤怒的谩骂传出来。
“小贱骨头,老娘看你是活腻歪了,偷东西吃偷到我们家来了!”
啪——
就见院内,站着一个尖嘴缩腮的婆娘,一脸的刻薄,说话间手中的竹条,更是恶狠狠地朝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抽了过去。
“啊!!!”
“别打了……小小知道错了,婶婶别打我,疼……”
寒冬凛冽的天,小女娃衣衫单薄、破破烂烂,一张小脸更是不知多久没洗了,整个人显得脏兮兮的,但此刻周身衣物,都被抽的开了口子,止不住的哭喊求饶。
“不打你,不打你不知道长记性!”
“扫把星害死你娘,害死那么多人,现在来霍霍我们家?你爹不管你是吧,老娘今天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抽死你这个晦气东西!”
妇人嘴里骂的恶毒的话,手里的竹条抽的更加用力,六七岁的小女娃,哪里经得住这般毒打,可任凭她哭天喊地的求饶,皮肉仍是被抽开了花。
可见到这一幕。
周围的村民,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忍,大都一脸嫌恶地看着好戏,甚至有人还跟着叫嚷。
“对!打死这个丧门星!”
“打死她,省得以后再祸害别人!”
“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忽然响起。
一嗓子下去,周围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待人群被强行分开后,就见一个身材高大、不修边幅的男人忽然冲了进来。
瞧见被打的凄惨的小女娃后。
男人的眼睛,彻底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