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入秋,县衙里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程拾娘说自己的药田在天狼山里,几个想去看看的药材商吓的直摆手。
天狼山那地方,他们可不敢去,怕丧命呀。
直供朝廷的药材商就那么几家,济世堂也是没资格的。
但为了利益就有人会铤而走险。
另外一家药材皇商找到了程拾娘,要去天狼山里看货。
程拾娘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去。
现在她倒怕了,不想带他们去,那会暴露薛五哥他们的山寨。
听说,南方水患,有不少人上山为匪,经常下山霍霍百姓,朝廷下令剿匪。
虽然北方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剿匪,保不齐以后会。
她不能给薛五哥他们带来隐患。
于是程拾娘拒绝了这家药材商。
理由是,她选的药田地理位置优越,不能随便暴露。
药材商气的直咬牙。
程拾娘不急不慢地说:“我的药材保质保量,牛掌柜只等着秋天过来收就行!”
牛掌柜气的直咬牙。
程拾娘也不担心,目前市面上的当归和白芍数量本就不多,不卖给皇商,可以卖给别人呀。
天下又不是你一家收药材的。
牛掌柜只能下了100两定金,药材不符合他需要,退还定金。
程拾娘点头答应,随后冷冷地说:“那我要比市面上的价格高10%”
牛掌柜的大眼珠子一瞪:“啊!”
“你定了我的药材,我就不能卖给别人,我就不能讲价,只能随市面上的价格,所以我要提价!”
牛掌柜:算你狠!
在一边坐着吃饭的肖宴,看了看对面桌上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说了一句:“程掌柜,你怎么不想办法直接卖给朝廷?”
牛掌柜冷笑说:“想当皇商,也得够格呀!”
肖宴道:“怎么说?”
牛掌柜伸伸脖子骄傲地说:“我们牛记药堂给朝廷供了十几年的药材,资历最老,名头最响亮!”
“吃的回扣也最多!”肖宴斜睨了他一眼说。
“你,你不要胡说……”牛掌柜红着脸争辩。
去年牛记药堂高价送到御药房里的药材,被查出来,牵扯到了御药司太监,闹的沸沸扬扬。
他继续转向程拾娘说:“你说的加价不可能!”
“那我全部预定给你,我也不同意……”
两个人不欢而散。
肖宴晃了晃酒壶。
程拾娘会意,赶紧给他添了酒,一脸笑容地坐下来:“肖兄弟,那牛掌柜尖滑的很,我不想和他做生意,刚才多谢你哈!”
肖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谢?”他眯起眼笑。
程拾娘笑道:“酒菜免费,不,这个月的酒菜免费!”
这些天的观察,她看出来了,肖宴不是普通人,一定是什么高官,但他和薛五哥混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你管我一辈子的饭,我可以帮你直供朝廷!”肖宴说道。
“啊……哈哈哈,那你得保证我家酒楼一百年不倒!”程拾娘大笑道。
心里想:那他那么严肃的人,竟会开玩笑。
见肖宴不说话,程拾娘慷慨道:“我家虽然条件不好,孩子也多,我这样和你说吧,肖兄弟,只要有我家孩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看行吗?”
程拾娘觉得就凭自己的实力,怎么可能养不活他呢!
肖宴:……
程拾娘给自己拿了个酒杯说:“肖兄弟,我就这么点药材,也没资格直供朝廷,你帮我找个靠谱的药商,高价把我的药材收了就行!”
“你不想扩大种植规模了?”肖宴问。
程拾娘在薛家寨的时候,豪言壮志说,做全国最大的药材种植商。
当时肖宴很佩服她的。
他见过的女人无数,她们最大的志向是找个好男人,然后取悦男人。
这个女人不同。
肖宴喜欢她的不同。
“扩大,怎么不想扩大呀,但得需要钱呀,虽然我这酒楼赚些银子,但种药材花费也不小,我暂时没那么多的银子!一点点来吧!”程拾娘诚实的说。
“好,天狼山里的药材,你别往外卖了,留着秋天直供朝廷!”肖宴笑了笑,站起身就要走。
程拾娘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肖兄弟……你啥意思呀,别走呀……”
肖宴已经消失在门口。
随着一阵风飘进来一句话:“以后不要叫肖兄弟,我不是你兄弟!”
程拾娘更摸不到头脑了:那我叫你肖大哥,可我比你大呀!
肖宴突然探进头来又加了一句:“回家把你家狐狸脖子上的玉佩收起来,很值钱!”
说完,他大步走了。
程拾娘脸一红:小妮儿就给胡静戴了那么一次,就被你给发现了!
不是,这到底是啥个意思?
这人怎么说话弯弯绕呢?
蹲在墙角擦板凳的洒扫婆子站起身说了一句:“东家,肖公子话里有话,您真没懂吗?”
“孙大娘,你懂个啥,快擦你凳子得了!”程拾娘笑着说。
孙大娘快言快语,两个人经常开玩笑。
孙大娘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东家,你别看我是个洒扫婆子,我嫁过五个男人,男人心里想啥,我比他们都清楚……”
程拾娘:原来我是小菜鸡!我就没有过男人。
她虚心地问:“孙大娘,你给我说说,肖公子是啥意思?”
孙大娘得意地说:“东家,人家对你有意思?”
程拾娘哈哈大笑起来:“意思?他当然觉得有意思了,一个月的饭钱我给他免了,我才是冤大头!”程拾娘摆摆手,去收拾肖宴吃剩的饭菜了。
孙婆子站在原地懵逼了:到底是我傻,还是东家傻?
大头见孙婆子发愣,不高兴地说:“孙大娘,您手脚倒是麻利点呀!”
孙大娘:我呸!
她把桌子弄的叮当响来发泄心里的不满,为啥她比东家知道的多,为何她还要做洒扫的差事。
她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天必定是瞎了眼!”
自此以后,肖宴再也没来过。
程拾娘倒是有些担心了:难道他是因为吹了牛,不敢来吃饭了。
嗨,谁还没吹过牛呀!
吹过的牛早就大风刮跑了,谁还在意呀。
他有那份帮着卖药材的心,她就很满足了,就冲这点,她也白让他吃饭。
一个月过去了,程拾娘淡淡地忘了这事。
有一天,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停在门口,进门就要找程东家。
程拾娘小跑着从账房出来。
“公子,我是程拾娘,这酒楼的东家,您是?”程拾娘笑着问。
那男人的神情马上恭敬起来,弯腰道:“程娘子,这有您一封信!”
说着拿出信交给程拾娘,转身就走。
程拾娘见那人风尘仆仆,想必是跑了好长的路,赶忙拦住他说:“小公子,喝点水再走吧!”
男人一拱手道:“多谢程娘子,小的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那人带着一阵风走了。
程拾娘打开信一看,差点没吓的背过气去。
这是直供朝廷御药房的文书,上面还盖着红闪闪的大印子。
程拾娘:娘呀,做梦也没敢这么大胆呀!
她呆呆地坐在凳子一刻钟。
肖宴,果然是个金大腿。
她要牢牢抱紧!
她真想现在告诉他:这辈子管他饭,下辈子只要有机会,还管饭!
她捧着文书喜滋滋地去了济世堂。
她拿给胡景瑞看。
胡景瑞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惊声问:“妹子,你这个从哪弄的假的?搞不好要掉脑袋的!赶紧销毁……”
济世堂为这一纸文书努力了十多年,给宫里的人送了无数的银子,却搞不定。
只要不出差错,这纸张,能保几代人衣食无忧。
“哥,这是真的
“肖兄弟给弄的!”程拾娘笑着说。
“啊,肖宴?”
“对!”程拾娘收起了文书说,“哥,今年咱家铺子里的药材,挑些好的,一并送过去!”
程拾娘开酒店,种药材都是胡景瑞帮忙干起来的。
她现在有了这纸文书,不会忘记济世堂的。
胡景瑞心里既兴奋,又有些酸涩。
看来,他心里的猜想是对的,肖兄弟对程拾娘有意思。
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头脑一热拉了她拜了把子,深夜,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亲娘骂自己骂的对。
到手的鸭子自己给撵飞了。
肥鸭子见他不高兴说道:“哥,你放心,以后只要济世堂有的药材,我绝不会去外面收的,今年我就那两味药,余下的都卖济世堂的!”
胡景瑞赶紧收回思绪,哈哈哈地笑着说:“我还不了解我妹子呀,哥都听你的,但妹子你放心,济世堂的药材质量都是上乘的。”
程拾娘笑着说:“我哥的人品,我信得过!”
秋天,天狼山的药材喜获丰收。
又从济世堂收上来几味质量好的药材,准备送往京城。
程拾娘作为皇商,将跟着一起进京。
她这次进京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找到肖宴,好好感谢他。
程拾娘去天狼山的时候,问薛五哥,薛五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他也好久不来了,可能是太忙了吧。
薛五哥还托她转告他的问候。
程拾娘决定在京城最好的酒楼附近住下,请肖宴一个月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