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婉抓着被角,睁大眼睛看着床帐,想到方才种种,她不觉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本能退去,理智渐渐上头,愧疚好似秋日林间的浓雾一点点蒸腾起来,将她严丝合缝地笼罩住,让她找不到出口。
也许只有离开了耶律烈,这颗心才能彻底平静下来吧。
耶律烈沐浴过后,穿着宽大的衣衫,从净房里出来,拿起桌案上的火折子,将照明的灯笼点亮。灯光驱散黑暗,室内红彤彤一片,将他高大的身影打在墙上,让他愈发高大。
耶律烈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低头看着李清婉。衿被宽大绵软,李清婉的发丝随意地铺在枕上,将衿被一直盖到了高挺小巧的鼻子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耶律烈把手放在李清婉的臀上,轻轻拍了拍,“抱你去沐浴?”方才他之所以没有抱着李清婉一起去沐浴,就是害怕坦诚相见会控制不住自己,又要为非作歹。
李清婉已然到了极限,受不得他的戳磨。
“我可以自己去。”李清婉说着便要起身,可是腰酸腿软,挣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坐起身。
耶律烈懊恼不已,“不舒服?”
李清婉垂目看着衿被,不理他。每次都这样,当时不知节制,事后再三保证,可是脱了衣服,又是老样子。
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有时候都担心自己再这样由着他,会不会死在床上。
耶律烈想说下次不这样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样的话他说了多少回,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了。“我抱你去沐浴,再给你抹点药,好不好?”
李清婉生得娇嫩,被送到主帐的第一晚,就被他弄伤了,他让人从军医那里弄了些药来,要给她抹。李清婉哪里肯,最后还是他哄着逼着才把药抹上。
李清婉体力不支,只好点了点头,耶律烈抱着她去沐浴,等抹完药后,李清婉一张小脸儿粉嫩得能落下水来。
待给她穿好衣衫,耶律烈将她搂在怀里,“饿了吗?让人把晚膳送进来?”
李清婉轻“嗯”出声。
玛雅和旁的侍女把饭菜送进来的时候,耶律烈正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透过薄纱可看到窗外亮着的灯笼,但是室内明亮,倒显得窗外暗了很多,更显得夜晚静谧。
耶律烈将李清婉圈在怀里,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拥着她,与她脸贴着脸。
耶律烈拿着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把玩,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瞅着她的明眸长睫,“你的手怎么这样小?”
李清婉也看着两个人的手,与耶律烈宽大的手掌相比,她的手可不就小?
“启禀元帅,启禀主子,要把晚膳端进来吗?”
李清婉骤然听到玛雅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坐直身子,将小手从耶律烈的大掌里抽了出来,娇软的身子坐得笔直,与耶律烈保持着距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耶律烈依旧斜靠在软榻上,含笑看着李清婉娇俏的背影。他们亲密日久,但是李清婉还是如此害羞。
“进来。”耶律烈命令道。
玛雅和几个侍女将饭菜端了进来,摆在软榻上面的桌案上,然后又低头退了下去。
耶律烈将李清婉拉进怀里,拥着她,抬手轻轻握住她的下巴,唇瓣几乎贴在她的侧脸上,“怕什么?她们都经过训练,不敢多看。”
李清婉从耶律烈的怀里挣扎着起身,坐到桌案的另一边。方才耶律烈给她抹了药之后,腿根没有那么酥软难受了,行动也自如了些。李清婉拿起筷子用饭,在耶律烈面前她从来都是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耶律烈不想跟李清婉坐得那样远,从她的对面,移到她的身边坐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拿起碗给她盛汤。“多吃些,明日有你累的。”
李清婉抬头看他,疑惑不解。
“明日是咱们的成婚之日,你一大早便需起身梳妆。”
李清婉身子僵硬,握着筷子的小手不觉加重了力气,细嫩的骨节处泛着白色。
其实今日才是他们的成婚之日,本以为耶律烈今日没有赶回来,成婚的日子必然会再往后延,她还因此庆幸过,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
耶律烈抬手握住李清婉的小手,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光嫩的手背,穿过柔和的灯光看着她,“婉婉,明日之后,你便彻彻底底成为我的女人了。”天下人皆知李清婉是他的女人。
“那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的父皇和弟弟?”
耶律烈满腔的热情被她的这句话彻底泼灭了,李清婉总是时时刻刻提醒他,她是被迫跟着他的,对他没有半点真心。
“明日礼成之后,我自然会派人护送他们回汴梁。”耶律烈说着拿起茶杯喝水,视线却落在李清婉的身上,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婉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的家人离开契丹,你便可以跟我闹翻,然后逃跑了?”
李清婉掀开眼睑,看着耶律烈,眼中的恐惧一闪而过,他素来洞察人心,将她看得透彻。
耶律烈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凝视着她说道:“婉婉,你知道的,即使你的家人回到代国也依然在我的掌控中,只要我一句话……”
李清婉失望地看了耶律烈一眼,垂下眼睑,一颗豆大的泪珠垂落下来,打在她拿筷子的小手上。
耶律烈将这一幕看得清楚,威胁的话戛然而止,抬手想要握住李清婉的小手。
李清婉把手躲开,含泪嗔怨地看着他,“从跟了你开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难道对你还不够顺从?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你动不动就对我的家人喊打喊杀,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满意?”
她时常觉得自己被人生生割裂成两半,一半告诫自己为了家人不得不委身于耶律烈,另一半则时时处处提醒她,她委身于家国的仇人,令人不齿。
耶律烈看着李清婉蓄满眼泪的眸子,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话语,心中一阵钝痛,“婉婉,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想让你乖乖跟在我身边,不要总想着逃离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我会对你好,什么都会应允你。”
“你若是真喜欢我,为什么不放了我?你知道我跟着你并不开心……”
耶律烈剑眉冷竖,抬手狠狠地将桌案上的茶杯扫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迸溅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