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雪棠照旧去了凤鸾宫,陪舒皇后和柳贵妃说话。
“母后瞧着脸色有些憔悴,可是近日没休息好的缘故?”雪棠一面为舒皇后捏着肩膀,一面关切地问道。
柳贵妃倚在圈椅里,懒洋洋地说道:“姐姐最近可忙得很,陛下身子愈发不好了,连折子都不能批了,朝堂上的许多事,都是姐姐代为处理的。”
舒皇后叹道:“陛下早年太过操劳,伤了根本,太医院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是熬过一日是一日了。如今陛下心里惦记着胡族的事,这可是陛下一直一来的一块心病。也多亏了这件事吊着,陛下才能撑到现在。”
想起方才册封大典上皇帝苍白的脸色和干瘪的嘴唇,雪棠估摸着,皇帝的身子,大约是真的撑不了几日了。
雪棠默了默,柔声道:“娘娘放心,有二爷在,定能击退胡族,早日凯旋的。”
舒皇后慈爱地握住她的手:“本宫自然是相信知予的。这些日子他不在府中,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一会儿让章太医给你看看,胎象可还安稳。”
“是,多谢母后。”雪棠含笑应道。
章太医为雪棠诊过脉,说一切安好,舒皇后这才放下心来,让阿盈送雪棠出宫。
雪棠想了想,便顺路去了平南王府附近的宅子。
才进宅门,雪棠远远就闻到一股肉香,绒花猛地嗅了几下,忍不住说道:“王妃,好香啊。”
雪棠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子,再往里走,便听见雁书活泼的声音:“孔严,你快抓住它!鸡要跑啦!”
“慌什么,看我的。”
明晃晃的日头下,孔严撸起袖子,几步便拦在那只野山鸡前,伸手抓住了它的两个翅膀,把它提溜到雁书跟前。
“怎么样,我厉害吧?”孔严嘿嘿一乐。
雁书嫌弃地看了眼他身上的泥巴,捂着鼻子道:“你身上臭死了,婆婆烧了水,你赶快进去洗一洗。”
孔严“哎”了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野山鸡拴在了一旁,然后乖乖地进了屋。
雁书这时才看见雪棠,连忙迎上前:“小姐……不对,郡主怎么来了?”
雪棠笑道:“刚从宫里回来,顺路过来看看母亲。”
说着,她便往雁书身后望了一眼:“孔公子的铺子,生意可还好?”
“好着呢。”提到这事,雁书忍不住弯起了眼睛,“他家庄子上的瓜果蔬菜都是最新鲜的,从乡下送到京中,不过半个时辰,刚送到铺子就被一抢而空。再加上他哥哥总爱进山打点野味,京里的人没吃过那些东西,倒是稀罕,也能卖不少银子,他爹很是高兴呢。”
“那就好。”雪棠听了,也安下心来。
这时,李婆子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雪棠,那张黝黑的脸上便浮现出笑意来:“雪棠来了,快进来,外头晒。”
雪棠走进屋里,李婆子便又张罗着要给她煮绿豆汤喝,眼下已是初夏,是该喝些消暑的东西。
兰心和绒花跟着沾光,也一人得了一碗,绒花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嘴甜地说道:“谢谢婆婆!”
哄得李婆子又乐呵呵地给她拿了好几块刚做的甜糕。
两个丫头坐在外头的凉棚底下,一边喝着清甜解渴的绿豆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孔严从后院里出来,见她们每人都有绿豆汤喝,顿时不乐意了:“婆婆,我也要!”
“给你留着呢。”李婆子笑道。
她正要起身去给孔严盛汤,就被雁书一把按了回去:“他有手有脚的,让他自己去盛,婆婆你歇着。”
孔严听了,却不生气,反而嘿嘿傻乐了下,真就自个儿去盛了。
李婆子便转过身来,继续和雪棠说话。
“如今月份渐渐大了,有时是会难受些。尤其现在天热,让照顾你的丫头细心些。”李婆子不放心地叮嘱道。
若不是她身份低微,怕给雪棠惹麻烦,她都想亲自去永安侯府照顾雪棠。
雪棠温声道:“我知道的。绒花和兰心做事都很妥帖,母亲放心就是。”
“郡主!”孔严的声音远远地从屋外传来,“我哥哥今儿刚猎了头鹿,还新鲜着呢,听说怀孕的人最需要补身子了,你拿回去做炙鹿肉吃吧,可香啦!”
雪棠朝外头望了一眼,含笑道:“不必了,如今天气热,我都没什么胃口。再说这么大一头鹿,我也带不回去呀。”
孔严憨憨地说道:“我给郡主抗回去,我有的是力气!”
一旁的绒花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一向稳重的兰心,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雁书只觉脸颊发烫,她嗔怪地瞪了孔严一眼,孔严却眼巴巴地看着雪棠说道:“雁书说了,郡主是她的小姐,是她的主子,只有郡主答应了,雁书才肯嫁给我。”
雪棠忍不住揶揄道:“好啊,原是为了这个,才送我鹿肉的?”
孔严挠了挠头:“是,也不是。我时常听雁书说郡主如今怀着孕实在辛苦,所以就让我哥哥留意着,猎了这头鹿过来。本就是打算送给郡主的,即便郡主今日不过来,我也是要送到侯府去的。”
雪棠不答这话,只是问道:“婚期可定了?”
孔严想也不想就说道:“下月初十,我爹找人看过了,是个好日子。”
“孔严!”雁书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薅住孔严的耳朵,“不是说好了这事先不告诉小姐吗?怎么小姐一问,你就什么都说了?”
“疼,疼,你轻点。”孔严疼得龇牙咧嘴,“我这不是见到郡主一时激动,没管住嘴嘛。”
“你再这样,我就不嫁你了!”
“别,我错了,好雁书,你别不理我呀!”
雪棠看着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唇角笑意渐深。
真好。
她希望这世上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