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模糊的身影,可以依稀辨认清楚,有个男人抱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那个人拦腰抱着自己,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全部倾斜在自己这一面,也顺带遮住了他的脸,而他的整个后背,则全部暴露在了雨中。
白曦哭了,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又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又开始痛哭流涕。
她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了许久,哭哭笑笑,状若疯魔。
时间回到那一天,顾航接到金花的电话时,正在住处和袁山讨论尽快给村里安装太阳能路灯的事宜。
接到金花的电话,只听见她在对面含含糊糊的说,“嗨,boSS,我好像惹了一个小小的麻烦,我一不小心,把你的前女友给灌醉了。”
顾航就是金花他们的赞助人。
从他四年前出院,爷爷就把家里所有的资产就都转到了他的名下,让他自行支配。
父亲留下的产业,一直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的,不需要他去插手,如今的顾航,有钱,有时间,没未来。
于是他认真的思考了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过下去。
怎么样,能让自己对这个世界还能有点用处呢?
这时候袁山给了他思路。
因为得益于那时候爷爷的赞助,袁山和妹妹得以顺利长大,完成学业。所以袁山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也选择了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回馈这个社会。
说起来,这么多年,爷爷也有一直在做公益。
于是顾航沿着爷爷的脚步,也开始做起了公益。
崖山村希望小学就是他捐助的,金花她们这个科研组织,也是袁山牵头后,由顾航赞助,来到这个小山村的。
不止这一处地方,类似的希望工程顾航还做了许多。
这次到崖山村来,是因为前段时间他的哮喘有反复加重的迹象。于是袁山提出,来这里,没怎么被现代工业污染过,空气质量十分优异的崖山,修养一段时间。
他来的第三天,就在这里看到了白曦。
那天,袁山刚给他在房间里做完了针灸治疗,就听见金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扯着嗓门大声呼救。
当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于是拄着拐杖和袁山两个人走了过去。
看清晕倒的人时,顾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他以为远在新加坡,让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顾航几乎是本能的,拄着拐杖,落荒而逃。
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就是不能让白曦看见现在这个样子,像个痨病鬼一样的自己。
袁山不明就里,跟上他以眼神询问。
顾航嘴唇翕张,艰难的用唇语告诉袁山,躺在那的人,就是白曦。
白曦,这个名字,袁山虽然与她素未谋面,但对她的名字却是万分的熟悉。
六年前他刚去治疗顾航的时候。
顾航的求生意志并不是非常的强烈。
那时的他,被戒断反应苦苦折磨,开始有些丧失了对生的渴望。
他的事情,顾爷爷都和他说了,所以袁山开始各种有意无意的找顾航聊天,聊他的信仰,聊他心爱的人。
白曦的名字,从那时候就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他们的每一段对话之中。
每天,顾航都会询问袁山,今天新加坡的天气怎么样?
他会和袁山聊他和白曦在一起的点滴,他们怎么因为误会相识,他怎样在点滴的相处中,深深的被她吸引,怎样无法自拔的爱上她。。。。。。
在顾航戒断反应发作的时候,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他一定得撑过去,等到他完全康复了,他就要去新加坡,去那找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扛过去之后,他又开始退缩,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依靠与托付的人,还是就让日子维持现状吧!她在新加坡可以找到更好的幸福。
可以说,那时候,从顾航的口中反反复复出现的白曦,是对他非常重要的精神支柱和心灵寄托。
现在顾航对袁山只是说了白曦的名字,袁山就知道了顾航怎么了,近乡情怯,他没有勇气以这副姿态站在她的面前。
于是袁山让顾航先回自己的房间暂避,接下来的事,就是白曦一睁眼,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袁山。
袁山交代金花以及所有其他的同伴,不要向白曦吐露任何关于顾航的信息。
于是,顾航就像一个隐形人,生活在他们中间,每天默默的关注着白曦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知道白曦凭空多出了一个失踪的妹妹是什么意图,但顾航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白曦的过去和身世。
白曦这样做,肯定就有这样做的理由。
所以,金花他们单纯的以为,他们这个赞助人,与白曦是尴尬的分手情侣关系,所以才对她避而不见,却又在默默的关注着她。
于是,白曦和她喝酒喝醉了,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找顾航帮忙。
顾航赶到那边吊脚楼的时候,就看见大家歪七倒八的醉了一地。
白曦抱着酒瓶,睡在地上知觉全无。
金花喝的很多,也有些晕,大着舌头和顾航说,“我也不知道啊,白她一直和我碰瓶,我还以为她是深藏不露,很能喝呢!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没想到她喝着喝着,突然就“扑通”一下子,睡到了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了。你看怎么办呀?”金花大着舌头犯愁。
顾航弯下腰,轻轻的掰开白曦的手,拿开她手中紧握着的空酒瓶,然后拦腰抱起白曦,起身准备出门。
金花连连拽住白曦的衣服,大着舌头问他,“你准备干什么?”
“我送她回去。”顾航温柔的看着此刻正在他的怀中熟睡,这个他朝思暮想了六年的人。
“喔。”金花放下了心,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也就不再管他们两个人了,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顾航抱着白曦走出门廊,外面还是瓢泼的大雨。
他抱着她,然后艰难的撑开雨伞,仔细的遮挡住怀中的人,然后走进了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