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政委一愣,有几秒钟才明白秦越说的他是谁。
“嗨,你就当出任务,面上说得过去就是了。”
他是同情秦越的,但他的同情不值钱。
也没啥用。
看了眼时间,何政委敲了敲桌子,“刚才那电话,一个姓沈的女同志打过来的,马上五分钟,估计又要打过来,咋回事啊?”
原本还倔强的青年,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
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打量。
秦越当即掩去情绪,“嗯,朋友。”
废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特意打电话找你?
何政委觉得一定是自己年纪大了,跟年轻人都有了代沟。
他半开玩笑道:“要不我出去,让你跟人聊聊?”
秦越点头,“谢谢。”
何政委脸上笑容绷不住了。
不过小秦同志,你认真的?
这不合适吧?
电话铃声适时的响起。
秦越先一步抓起话筒,跟那边说了一声,“稍等。”
目光直直的看着何政委。
何政委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是他的办公室!
你小子要造反啊?
挥了挥拳头,门都带的死死的。
仿佛那姓沈的女同志不在电话那头,而是在办公室里。
五分钟的等待格外的漫长,沈穗真怕自己再打电话过去,那边说“秦越不在”,那她就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好在,她听到了秦越的声音。
“秦团长,你之前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这话还作不作数?”
这是沈穗跟自己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你好,秦团长在吗”。
客气的招呼,直接的询问。
这不正常。
秦越记得当时自己跟沈穗说的话,原话是——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在外面朋友不多,但在部队还算有些人脉。
彼时父亲不同意自己帮助甘小方,觉得他那是插手地方政务,是莽撞的,家里头绝对不会帮他擦屁股。
秦越很清楚父亲的脾气,所以选择局外人的沈穗帮自己。
她也的确尽责,对此秦越十分感激。
但她现在这般……
秦越原本放下去的心,又紧绷了几分。
不是甘小方的事,那又是什么事,能让沈穗这么急迫?
沈穗着急,他不能急,这样只会让她不安。
秦越尽可能的放松语气,“你别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解决。”
沈穗这才松开手指,放过几乎被掐破皮的手心,“秦团长我……”
她简单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
“我也知道,就算我打听到了是谁,也做不了什么,可我,我……”
秦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得对得起自己的心,这事不能装糊涂糊弄过去。”
他明白的。
此时的沈穗,像极了当初的他。
一心崇拜的父亲,竟然是如此的冷血无情,对待,他那时候迷茫的像是漂泊在大海上。
茫然无助,只能抓住一个念头,把那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
“这事是那个女同志做的不对,我会帮你把这件事打听清楚的。”顿了顿,秦越这才说道:“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会想法子让她去林建业同志坟前祭拜。”
后面这是沈穗想的,但她知道这件事跟秦越无关,“你帮我查出来是谁就好,我不会乱来的,我还有小满要照顾,我得供她念大学呢。”
大概是因为有人肯帮忙,沈穗的心情放松不少。
甚至还跟秦越开起了玩笑。
秦越也笑着道:“小满那么聪明,将来肯定能考大学念好书,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见义勇为的林建业给了这孩子良善的品质。
而沈穗的坚韧,也会是小满的宝贵财富。
小满拥有很好的父母,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对社会有用的人。
秦越对小满的夸赞,让沈穗紧绷着的心放松了七八分。
挂断电话后,她给了自己一分钟,整理了情绪,又去找了一本英语小说,做好借书登记,这才离开学校。
何政委正在楼道里抽烟,瞧着秦越从办公室出来。
掸了掸烟屁股,不紧不慢的过去,“你这朋友找你啥事?”
“没什么。”
何政委:“……行,我不打听行了吧?”
秦越没打算跟何政委说。
他自有法子打听。
在同一个军区,军区又只驻扎着一个守备师,人没那么多,稍微打听下就知道林建业之前在哪支连队。
他那会儿出事,是所在团的团政委直接开车过去处理的。
秦越很快就找到了三团的赵政委。
两人如今同级,当然,分属不同团部,本来没太多交集。
巧合的是,赵政委的搭档是住在秦越隔壁的钟薛高。
不过林建业出事时,钟薛高刚调到这边军区,还没履职。
这又不属于军事管理层面的事,钟薛高知道的并不清楚。
而赵政委就是第一经手人,问他准没错。
赵政委正在家里热火朝天的炒菜,听媳妇说秦越来了,嚎了一嗓子,“你先等下,我把这个菜弄好。”
秦越谢过给自己倒水的嫂子,端坐在那里等着。
没多大会儿赵政委炒好这盘菜,让他媳妇暂时接管厨房,解着围裙跟秦越打招呼,“咋这个点来了?老何骂你了?”
下班那会儿,看到秦越去何政委办公室。
当时瞥见秦越那死了爹似的脸色,就知道不太好。
不然咋能来找自己呢?
不过找他也没用,他一个团政委还能跟老何这个师政委拍桌子不成?
人家比他高一级哩。
“没有。”秦越跟赵政委还算熟悉,扯了两句就说到了林建业,“我跟钟薛高前两天聊新时代下战士的管理与操练,说起了去年牺牲的林建业,钟薛高那会儿刚来咱们军区还没接管三团,对这事也不清楚。”
赵政委哪知道秦越是来打听消息的?
他本就是个极爱说话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林建业同志真就是……唉,太可惜了,他这位同志话不多,但带连队还是很有一套的,当初吧也犯了点小错误,不然也能提拔为营长的。”
秦越还没问呢,赵政委就说了起来,“啥错误呢,他头些年出差,救了个要自杀的姑娘,他可怜那姑娘要被家里人卖掉换彩礼,就把人给带走了,这不符合咱们部队的规定啊。你救人可以,但你直接把人带走算啥回事嘛,这要是人家父母找来,告你拐卖人口,这不是给部队抹黑吗?”
“因为这事,本来能提副营长的,泡汤了。不过娶了个媳妇,听说那姑娘还挺好看,还给他生了个漂亮闺女,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可福祸相依啊,谁能想到,林建业死在回家的路上了呢?
赵政委颇是啰嗦,从林建业说起了军区大院这边新添丁的事。
秦越听得头大,选择直接试探,“听说林建业救的女同志有来头?”
“何止。”赵政委伸出三根手指头,“那姑娘的爹,在省里排这个。”
虽然在部队,但秦越对省里的事也算了解。
他几乎脱口而出,“高聿明?”
林建业救的是高叔叔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