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河堤的滔天巨款,历经层层剥削、道道洗白,穿透地方钱庄的迷雾,最终汇集到了这个标记下。
钟氏——这个在京城商界有一定能量的姓氏,彻底揭开了这起贪腐案的真实层级。这不再是地方官吏与不法商人勾结的简单窝案,而是涉及京城顶级权势人物的弥天大罪。
林萧看向瘫软在地的孙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他知道,孙掌柜已经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
他只是一个执行者,知道资金的最终汇集地标记为何,却未必知道标记背后更深层的秘密,
以及那位真正的主子是谁。更何况,他已经暴露了自己,必须尽快处理。
“将他看押起来,严加看管,绝不能让消息走漏!”林萧果断下令。几名亲兵立刻上前,将孙掌柜带了下去。
同时,另一队人马开始仔细清点、封存通达钱庄所有与此案相关的账簿和凭证,尤其是那个标记“钟氏”的账户所有记录。这些,是比黄金更珍贵的证据。
站在通达钱庄那看似古朴,实则戒备森严的门前,林萧抬眼望向京城方向。云川府发生的一切,一把火,一场血腥,虽然打乱了他的节奏,却也让他手中的线索直指核心。现
在,证据链的关键一环已经锁定——钱流向了“钟氏”。下一步,他必须前往京城,找到那个与“钟氏”紧密相关的白手套,那个掌握着所有秘密的人——钟康。
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决定。京城是皇权的中心,也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泥沼。
但是,别无选择。
“我必须立刻回京。”林萧回到临时驻地,对王禹说道,语气异常坚定。他将通达钱庄的发现,尤其是那个“钟氏”的标记,以及自己对钟康的判断,简要而清晰地告知了王禹。
“林大人,京城势力盘根错节,‘钟氏’更是根深叶茂。”王禹沉声说道,“您此刻回京,无异于虎穴龙潭。
一旦行踪暴露,您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而且,要在京城找到并控制钟康这样的人,难度极大。”
“我知道风险。”林萧点头,眼中却没有一丝畏惧,“但机不可失。他们刚刚在云川露了马脚,以为一把火就能万事大吉。这时候他们的防线反而可能出现短暂的松懈。
如果通过官方渠道调动京城力量,消息必然泄露,钟康会在瞬间消失,所有证据都会被销毁。
我们必须打一个时间差,一个出其不意的闪电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他想到了清露的伤,那份痛楚瞬间化为更深的决心。“而且,我并非对钟康一无所知。”
林萧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把握,“我与钟康,或者说与他儿子钟子谦,有些旧识。
我知道钟康内心深处最大的伤口在哪里。”
林萧没有细说那些过往,但他眼中的光芒,以及他那句“知道钟康最大的伤口”,让王禹明白,林萧拥有着某种外人所不知道的、针对钟康的独特优势。这份优势,是林萧敢冒这个险的底气之一。
王禹看着林萧,看到他眼中的冷静、决心,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把握。他知道,林萧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很可能只有林萧自己才能执行。
京城的案子,也确实不是他这个地方官员能继续深入的了。
“好。”王禹没有再多劝阻,他选择相信林萧。在经历过云川的这一切后,他对林萧的能力和决断力深信不疑。“云川这边,我会全力善后。
我会对外宣称钦差大人因追查案犯去了其他府县,掩盖你回京的事实。大营和证据我会派最可靠的人手严加看管,确保万无一失。但你此行,务必小心,京城的水,深不可测。”
“多谢王大人。”林萧向王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在这样的时刻,能得到王禹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至关重要。
“你需要什么协助?”王禹问道,“人手?马匹?盘缠?”
“人手三名足矣,越少越好,越精干越好。”林萧迅速回应,“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我信得过。
马匹需要最快的,盘缠带够路上的用度即可。最重要的是,一套可靠的伪装和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入京路线。”
“我会安排。”王禹当即应下,“最快的快马,可靠的向导,还有能避开官道和盘查的路线,我会连夜为你准备好。随行的兄弟,你也亲自去挑,确保他们知道此行的危险性。”
“我会的。”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后续的细节,包括联络方式(虽然在高度保密下,联络将极其困难)、意外情况的处理等。
林萧将所有从云川搜集到的关键证据,尤其是通达钱庄的账簿,用防水防火的材料层层密封,制作成便于携带且不易被发现的样子,贴身收藏。这些是他的命脉,不容有失。
天色渐暗,残阳如血,映照在火灾后的营地,更添几分悲壮。林萧找到了他要带走的三名亲兵。他们都是身经百战,忠诚可靠的老兵。
“赵年,钱度,赵飞。”林萧看着他们,神色严肃,“我要秘密回京执行一个任务,风险比云川大营更高,稍有不慎,可能再也回不来。但这是扳倒贪官污吏,给云川百姓一个交代,也是为兄弟们,为清露讨回公道的关键一步。”
三名亲兵的表情立刻变得肃穆。张年上前一步,沉声道:“大人,我们这条命早就交给您了。上刀山下火海,您只管吩咐。”
钱度和赵飞虽然没说话,但他们坚定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好兄弟!”林萧心中涌过一股暖流,用力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此行必须绝对隐秘,不能泄露任何行踪。
我们只有四个人,要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潜入京城,完成任务再回来。”
他们迅速领取了伪装衣物、干粮和武器,检查了马匹。整个过程都在营地一个偏僻的角落进行,避开了所有耳目。
没有告别,没有送行,甚至连营地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即将离开。
夜色渐浓,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在地平线。在王禹安排好的隐秘地点,四匹快马已经备好,它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耐力好、速度快的良驹。
随行的向导已经指明了路线,那是一条避开所有官道和大型城镇的隐秘路径。
“林大人,保重!”王禹亲自送他们到隐秘的出发点,沉声叮嘱道。他看着林萧,知道他此行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挑战一个他甚至无法直接对抗的庞然大物。
“王大人保重,云川这边,就拜托您了。”林萧向王禹拱手,目光坚定,“等我回来,带着彻底扳倒他们的证据回来!”
他没有再多留恋,翻身上马。三名亲兵也紧随其后。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四匹快马如同四道离弦的箭,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有马蹄声的回响,没有呼喊声的回荡,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他们心中那燃烧的、前往京城复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