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块?在1985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张韬听完,只觉得一阵荒谬的头疼。
毛逵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要老子来擦屁股?
“我没钱。”他语气冰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丁小花,我提醒你一句。上次在西瓦村,我冒着风险把你们从那帮村民手里捞出来,仁至义尽。毛逵欠我的人情,早就两清了!”
他甚至懒得去追究这女人和毛逵是不是合伙坑他。
“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就要离开这条令人作呕的小巷。
“张韬!!”
丁小花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里不再是哀求,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怨毒!
“你别逼我!!”
张韬脚步猛地顿住,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丁小花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异常吓人。
“淮县这家‘韬奋书店’!”她一字一顿,声音尖利,“当初为了方便办手续,房契地契,工商登记,用的可都是我的名字!!”
妈的!他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当初为了省事,也为了隐藏自己,在淮县这边注册店铺的时候,确实用了丁小花这个本地人的身份!
“你要是不拿出五千块救毛逵和晓晓!”丁小花看着张韬骤变的脸色,胆气似乎壮了几分,继续嘶声道,“我就……我就立刻去把这家店卖了!过户给别人!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别想好过!”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张韬心底窜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这女人,竟然敢用这个来威胁他?!
“你敢?!”
丁小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想到被抓走的毛逵和女儿,她还是咬着牙,强撑着恐惧,回瞪了过去。
“你他妈找死!”旁边的李超早已怒不可遏,他本就对丁小花和毛逵没什么好感,此刻见她竟敢威胁张韬,一个箭步冲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扬起,就要狠狠扇下去!
“超哥!”张韬猛地抬手,拦住了他。
打她一顿?容易。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如果丁小花真豁出去把店卖了,那他在淮县这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全完了!这损失,比五千块大得多!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抓住了他现在的软肋!
“好。”
丁小花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张韬这么快就松口了。
“明天,”张韬盯着她,“我去看看情况。能不能把人弄出来,我不敢保证。”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警告。
“事后,不管成与不成,你必须!立刻!马上去工商和房管所,把这家店的所有权,全部转到我指定的人名下!听清楚没有?!”
丁小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又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一软,连连点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只是这一次,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恐惧。
“我答应!我答应你!”她语无伦次地保证,“只要你肯去救人……我马上就去办!马上就去!”
张韬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对吴刚和李超递了个眼色。
“走,回招待所。”
三人不再理会瘫软在巷子里的丁小花,快步离开了。
天刚蒙蒙亮,招待所门口的寒风还有些刺骨。
丁小花果然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她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期待,搓着冻得发红的手,一看到张韬三人出来,眼睛瞬间就亮了,急切地迎了上来。
“张老板!钱……钱带来了吗?”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冷的,也是急的。
张韬脚步不停,如同没听见一般,径直往前走。
吴刚和李超也是目不斜视,跟在张韬身后。
丁小花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昨晚那点侥幸的希望瞬间破灭大半。她慌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张韬面前。
“张老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脸色煞白,声音尖锐起来,“你答应了我的!你说今天会去救人的!”
张韬终于停下脚步,眉宇间凝聚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钱?我只答应去看看情况,把人捞出来。可没答应替毛逵那个蠢货还债!”
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五千块?你怎么不去抢?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要我来掏钱?我的钱,吴刚的钱,李超的钱,哪一分是大风刮来的?!”
这几句话,如同几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丁小花的脸上。
周围早起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些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
丁小花被张韬这番不留情面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张韬说得没错,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替毛逵还这笔巨款?人家凭什么?
可一想到还在蔡勇手里的毛逵和女儿晓晓,那点羞耻心瞬间又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压了下去。
她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只能用近乎哀求的语气,低声下气地嗫嚅:“可……可是,没有钱,蔡勇他不会放人的……”
“那是你的事,是毛逵的事,不是我的事。”张韬冷硬地打断她,“想让我去捞人,就老实跟着。再敢拦路,或者耍什么花样……”
他没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丁小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阻拦。
张韬不再理会她,带着吴刚和李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招待所。
丁小花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四人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处藏在破旧居民楼深处的小门脸。
门上没挂招牌,但里面传出的嘈杂人声、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隐隐约约的烟味酒气,都昭示着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一个乌烟瘴气的小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