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一间私立医院中。
住院部的一间病房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洒在每一个角落,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冰冷。
乌鸦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如纸。
他原本还算能看的脸现在只剩下了恐怖两个字,乌鸦一只眼睛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只眼睛每次睁开的时候都是血红一片。
每每想到自己成了独眼龙,眼睛被潘多拉用刀当街挑了出来,然后在混战中可能不小心被人踩爆。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乌鸦就感觉自己的一只眼睛空洞洞的,另一只眼睛也是条件反射一样会疼的不行。
被这样折磨的乌鸦,本来癫狂的性格变得更加癫狂,以至于另一只眼睛只要睁着就会因为充血还变红,只要看到的都会感觉很瘆人。
给乌鸦换药的护士,也都是顶不住压力被医院换成了男医生亲自换,只是每次面对这种状态的乌鸦,换完药的医生也不敢久留。
今天,换完药的乌鸦依旧如往常一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休养,他在这住院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恐怖,但他整体表现的跟一般的病人没什么不同。
兴许是为了早点出院,乌鸦对换药什么的其实表现的都很配合,他吃完饭就是休息,也没有表现出狂暴的属性。
只是所有人都能猜到,乌鸦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要他出院肯定会搞出事情。
铜锣湾之战的全部过程,在江湖纪事这本杂志的传播下,已经事无巨细的传遍了江湖。
三方角逐,最终威记正面斩翻两大字头的战绩,也成功的让威记的江湖地位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铜锣湾一战,东星总共挂了五百多个,洪兴总共挂了三百多个,两方加起来基本上是威记损失的九倍。
这样的差距下,威记打出了名气,也粉碎了江湖上说的威记只会捡便宜的论调。
现在的威记,在外界江湖人眼里,已经有了五大字头之下的第一大字头的气势。
有的人更是认为,林威想的话,可以踩着和联胜登上五大字头的位置。
同样的,随着铜锣湾事情的曝光,乌鸦和笑面虎这两个人,也都是传遍了江湖。
只是林威的威记那是传出去威名,而乌鸦和笑面虎两人,则是纯纯的恶名。
他们做的事情太不是人了,祸不及妻儿这几个字,也是江湖上普遍认同的一个原则。
虽然这个原则在有人急眼后很难实现,可普遍人还是很认可这个规则的,乌鸦和笑面虎的行为那是真的把这个江湖默认的规则当空气了。
他们直接绑架了对手的家人,来引诱对手过去,这样的下作行为不被骂才奇怪。
这样的骂声,也就是东星的承受能力强,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走粉为生的大字头,基本盘就是粉仔烂仔,所以对名声这种东星根本没那么在意。
只是骆驼比较在意这种东西,就因为这件事,笑面虎和乌鸦的场子被划了一些给司徒浩南。
理由就是司徒浩南是最后一个跑路的,而且是兵败如山倒了才跑的,而且他手下死伤的也最惨重。
乌鸦和笑面虎这两个办事不力的,承担补偿那是理所应当。
其实骆驼也没那么在意那种名声,他这次惩罚乌鸦和笑面虎,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输了。
如果没有林威横插一脚,让他们东星成功斩下了铜锣湾,那肯定就没人说乌鸦和笑面虎了,反而还会说他们是食脑的。
就在乌鸦放空着大脑,想七想八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厚重脚步声,病房的门被一个戴着平光眼镜的矮壮男人推了开来。
回过神的乌鸦睁开眼看到来人,倒是第一次主动他撑起手,从躺姿变成了坐在了床上,只是眼睛已经重新闭合修养。
东星的笑面虎,手上拎着一个果篮走进病房。
他的眼神中带着兔死狐悲的情绪,他和乌鸦两个人是真的臭味相投,两人的关系也是东星中最好的。
乌鸦受伤住院,给笑面虎带来的影响很大,不仅是感情上的,更多的是利益方面的。
两人同为东星五虎,以前两人基本上是穿一条裤子的,笑面虎负责用脑乌鸦负责砍人,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因此,就算两人行事嚣张跋扈,骆驼也不好说两人。毕竟两头联合的东星虎,要是想搞事情,东星应对起来也很麻烦。
这一次的事后会议,让笑面虎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骆驼差点用烟灰缸把他砸死这件事他可以记一辈子。
想到这里,看着床上的乌鸦,笑面虎脑袋一转,想到了挑拨离间四个字。
有了想法的笑面虎走到病床边,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目光落在乌鸦那只缠满纱布的脸上,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天雄,这次算我们倒霉了,铜锣湾没搞到不说,老大还把我们的几个场子划给了司徒浩南。”
笑面虎轻声说着,就好像在跟乌鸦聊着家常。
听到自己的场子少了,还被拿去给了司徒浩南,乌鸦仅存的一只眼睛骤然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胆寒的凶狠。
笑面虎像是没有看到乌鸦的变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被潘多拉挑了眼睛,兄弟们都想为你报仇,可老大拦住了,他把事情交给了大东处理,古惑伦说要当渔翁,等洪兴跟威记拼的两败俱伤再说。”
“然后铜锣湾那边条子们现在天天搞戒严,也不知道林威跟条子达成了什么协议,除了威记的人谁都特么进不去铜锣湾。”
说到这个,自诩聪明人的笑面虎也想不通了,他不清楚条子为什么这么帮林威,还是说林威后面有什么人帮忙。
反正铜锣湾现在,除了威记的人,其他字头的人一律进不去,就算侥幸进去迎接他们的也是雷霆打击。
“所以呢?”
乌鸦的声音如同夜枭的嘶鸣,听来让人感觉不寒而栗,笑面虎也是被乌鸦这副平静语气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会咬死人的狗不叫,现在的乌鸦就是那种状态,以前的乌鸦看起来咋咋呼呼很颠,但他还有理智。
现在这个乌鸦,看起来比以前冷静了,可熟悉乌鸦的笑面虎清楚乌鸦绝对变得更癫了。
不过感觉到了乌鸦的不满,知道自己目的达成的笑面虎,也是赶忙接着说了起来。
“后面计划搁浅了,老大已经吩咐古惑伦和大东,除非是洪兴先对铜锣湾动手,不然他们绝对不能先动手。”
“可现在洪兴的龙头换成了靓坤,蒋天生肯定会为了面子打铜锣湾,靓坤就不一定了。”
“靓坤这个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绝对不会在这个当口派人去铜锣湾。”
“我们的仇,现在很难报了,我看最少得等一个月,等条子解除铜锣湾戒严。。。。。。”
笑面虎还想说什么,就被乌鸦转过来的那只独眼盯的闭上了嘴,然后他就听见盯着他的乌鸦神情变得无比激动,两只手猛的打向床头,声音如同地下的怨灵一样大骂:“都是混蛋!都特么该死!!!”
“古惑伦该死!这个临阵脱逃的混蛋,我要把他碎尸万段!!骆驼也该死!特么的凭什么把我的地盘给司徒浩南!老子为了拿下铜锣湾,一只眼睛都没了,特么的他还要分老子的场子!?草!”
“还有那个潘多拉,挑了我的眼睛,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乌鸦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癫狂。
“我不管什么大局,也不管什么计划,等我出院了我就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知道,惹了我乌鸦,没有好下场!”
乌鸦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笑面虎看着疯狂的乌鸦,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连忙上前,试图安抚乌鸦:“乌鸦,你先冷静冷静,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别太激动了,先养好身体我们详细计划一下。”
“计划?什么计划都不要!我现在就要出院,我现在要亲手杀了他们!” 乌鸦根本不听笑面虎的劝说,继续咆哮着。他挣扎着要下床,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笑面虎看着乌鸦那只包着纱布的眼睛渗血,连忙扶起被疼晕的乌鸦朝外面大喊:“医生!医生!!快来医生!”
与此同时,另外一家私立医院中。
医院长廊的惨白灯光下,没去靓坤的什么狗屁庆功宴,甚至想打死靓坤的大b独自一个人提着个保温餐盒,走在医院过道上。
他手中提着保温桶,桶里是刚熬好的鸡汤,香气透过盖子缝隙隐隐飘出。
很快,大b来到了一间病房门前,虚掩的门内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大b收起了因为靓坤当龙头而烦躁的情绪,换上了一张笑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南!”
床上的陈浩南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脸。
陈浩南原本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行尸走肉一样的样子。
他如今脸色如同白蜡,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药渍。
“阿南,你还好吧?”
大 b 来到病床边,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用纸巾帮陈浩南轻柔的擦了擦嘴。
大b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现在跟个易碎品一样的陈浩南。
陈浩南听到大b的话没有说话,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右手机械地摩挲着输液管。
他的双臂和腰间缠着厚厚的纱布,三刀六洞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身体上的痛倒是其次,让陈浩南变成这样的崩溃样子的还是精神层面。
死去小结巴的笑脸、巢皮帮他垫后叫他走时的模样、结拜兄弟山鸡离去时的背影,还有大b和蒋先生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这些一天之内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好像一个个玻璃碎片扎在他脑袋里面,最后的三刀六洞逐出洪兴直接成了压死一切的稻草。
他现在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一闭眼各种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奏响。
看着他这副样子,大b只感觉一阵心痛,陈浩南这个被他视为儿子一样看待的后辈,现在变成这样子。
“唉,阿南喝口汤吧。”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
这次的事情,陈浩南自己的责任是最大的,这样的情况下大b也不好开解陈浩南,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