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个季节,花草枯萎,林木叶落,又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那自是火的天下。
再遇大风,火借风势,犹如千军万马,无人可挡。
钟玉悄然带着数百人,在鞑子营寨西北方向排成了一道死亡之弧。
她打开火折子,放了第一把火后,其他人纷纷照做。
一时间,火舌雀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狂风前来助阵后,它们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成线,窜成面,然后又以遮天蔽日之势往东南席卷。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整团烈火便无视了小小的隔离带,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第一个鞑子营寨。
“是是是……是天火!快逃!”
“呃啊,救命!”
“来不及了,什么都别拿了,快跑,往北跑啊!不要顺着风跑!”
……
事发突然,又是在夜里。
除了巡逻的鞑子,其他人已经睡下。
有鞑子看到了火光,奈何火势窜得太快了,根本没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而在第一个营寨被烧后,临近的营寨都是眨眼间被殃及。
许多鞑子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火。
这一刻,没有刀,没有箭。
烈火便是最锋利的武器。
它狂舞着,吞噬着、扩散着……
星罗密布的鞑子营寨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密密麻麻的火团在奔走,在乱窜,在哀嚎。
这里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数百鞑子为了阻止火势蔓延,也是为了给统帅撤离争取时间,情急之下用肉体竖起了一道防火墙。
虽然看着极为惨烈,但也有点效果。
他们的统帅离开了。
靠近东侧的鞑子往北逃窜后,同样逃过一劫。
惊惶未定的鞑子统帅长得很粗狂,面部狰狞不说,眼神中也充斥着暴戾。
看到那么多精锐葬身火海,他急火攻心道:“隔火带!隔火带何在!本王不是让你们清理出隔火带了吗?”
一个百骑长战战兢兢道:“火势太猛,只怕是隔火带没起作用。”
“扑哧!”
鞑子统帅一刀捅了他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未到前线,便折损大半精锐,还是因为天火,这让本王如何向可汗交代!”
一个千骑长听到大地在颤抖,随后看到远处似有兵马袭来后,大惊失色道:“这这这……这怕是人为纵火!”
“何人敢如此!这里可是我鞑靼腹地,给西戎人一万个胆子……”
说到这,鞑子统帅说不下去了。
因为借着火光,他也看到一路骑兵袭来了。
看行头,像是两脚羊!
他差点以为自己被烧出幻觉了!
这里怎么会有两脚羊?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说自大靖立国以来了,就是打中原人建立王朝开始,他们的骑兵从未来到过这里。
他的背后可是蒙图山啊!
距离西州卫多达四百里!
要知道现如今西北十二卫所在的地方,在历史上鲜有成为中原人的疆土的。
大靖也就是在开国之初出了一个军神,硬生生从草原人手里夺走了那里。
还是在鞑靼尚未立国的情况下。
换作现在,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而如果不是可汗让“八王”以大局为重,西北十二卫又食之无味,鞑靼估计早就将其纳入疆土之中了。
这会是西北十二卫的兵马吗?
说起来,他们是最有可能的。
不过都是一群怂包,他们又岂敢……
“等等!”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发白道:“难……难道是那个杂役?不可能!他就那么点兵马,还要面对撒合里……”
他还没想明白,赵安已经带着兵马逼到他面前了,大声道:“吾乃赵安,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赵安!”
鞑子统领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你竟敢带着骑兵深入鞑靼数百里,还敢火烧本王麾下精锐,本王今日便以残兵灭了你!”
“本王???”
刁莽心下狂喜道:“该不会是鞑子八王之一吧?看他这凶戾的样子,难道是传闻中嗜杀成性的屯邪王?”
“这家伙不知道屠了我大靖多少百姓,真是他的话,咱们这次以身犯险可太值了!”
赵安也很诧异。
本以为就是一个万骑长带的兵马,怎么还蹦出个王爷来?
他直面对方,不怒自威道:“你就是屯邪王?”
“小小杂役,还不配知道本王是谁!”
见他最多带着三千骑兵,而自己麾下尚有三四千兵马呢,屯邪王将刀一指,精锐尽出。
“杀啊!”
“杀啊!”
“杀啊!”
……
火光弥漫,喊杀震天。
赵安和刁莽祭出了经典战术,两虎拍门。
他们带着兵马如一阵疾风,轻松将鞑子给分割成两半,然后一人一半,疯狂砍杀。
屯邪王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靖国的兵马?
怎么可能!
他们这战力,丝毫不弱于他麾下精锐。
而且是全盛时期的精锐。
现在因遭遇火袭,丢盔弃甲者甚多,不少人还失去了战马。
真的是残兵。
他可是鞑靼出了名的屠夫王爷,面对靖国兵马时,打过许多以少胜多的大仗。
原以为这一仗人数还占优势,哪怕因装备问题打得稍微艰难些,也是能够将这些长途奔袭的兵马给宰了的。
谁曾想刚交锋,他的兵马就露出败相了。
这要怎么打?
“合兵!稳住!不要被他们冲散!”
屯邪王带着一些千骑长不停地指挥着。
当看到赵安、刁莽、贾问心等人皆是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时,他咋舌之余慌忙派出鞑靼勇士去围攻。
结果他们围攻不成,还都死无全尸……
几个千骑长急忙劝说道:“王爷,咱们撤兵吧,待重整兵马,再血洗武威军也不迟!”
屯邪王咬了咬牙,当机立断道:“撤!”
“掩护王爷!”
“宜将剩勇追穷寇,给我追!”
一队队鞑子如疯狗一样阻挡赵安的追击,但无异于螳臂当车。
赵安带着兵马连追数十里,不知道杀了多少拦路狗,最终拦在了屯邪王面前。
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道:“随我冲锋!”
“自不量力!”
赵安抽了下鼻子,再次率军屠戮。
待屠得屯邪王身后只剩下数百人后,他失声大吼道:“本王愿投降!”
“你可降,其他人都得死!”
“赵安!!!”
“你们手上沾了太多大靖百姓的血,我要给他们报仇!之所以留着你,无外乎你还有点价值罢了!”
说到这,赵安双眸一凌道:“杀!”
没过多久,伤痕累累的屯邪王用刀拄着身体,环顾左右,鞑子的战士们无一人站着。
而那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似乎飘到了这里,让人作呕。
他的眼中再无暴戾,有的只是绝望!
数千骑兵愣是灭了他上万精锐!
他这无比辉煌的一生竟被一只两脚羊直接葬送了……
太荒诞了!
太可笑了!
这不亚于一脚将他从九天之上踩入十八层地狱啊!
赵安冷冷地觑了他一眼道:“现在我配不配知道你的身份?”
屯邪王极为难堪道:“撒合里呢?你们为何能打到这里!”
“他已经死了。”
“什么?他的那路兵马呢?”
“可能比你们稍微好一点,有一小部分逃脱了,还是因为我急着来灭你!”
“……”
素来高傲的鞑靼王爷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个杂役即便和当年的军神相比也毫不逊色。
区区数千骑兵,竟能先灭撒合里,再来偷袭他。
这等大奔袭、大迂回的闪电战术,当真惊世骇俗。
鞑靼西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