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迷迷糊糊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耳畔,“裴照,我答应了你,你也答应我,不要死,好不好——”
不要死。
裴照,不要死。
“裴照,裴照……”
昏昏沉沉间见到的谢令仪与往日全然不同,她笑地温柔羞涩,精致的脸颊上笑出了两颗漂亮的梨涡儿。
不知在做什么,她笑着跌倒在自己怀里。
眉眼弯弯,纤长的睫毛蹭在了他的脸上。
痒痒地。
麻麻地。
裴照不由自主地抹上了自己的脸,沾了一手粘腻的液体。
“杀了他!”
一把匕首插入肋骨,两把插入后背。
裴照晃了一下,没有跌倒。
十一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没意思,就这样了。”
他这月的月俸就这样了。
裴照,也就这样了。
十一转身,慢慢地往光亮处走去。
身后忽地响起一阵野兽的嘶鸣。
十一缓缓转身,一时间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
“好了,这是今日的药,殿下快喝罢。”
谢令仪笑眯眯地捧着下巴,春棋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往萧衍手边推了推。
苦涩的药味霎那间翻滚而出。
浓重的龙涎香都压不住这苦味儿。
萧衍面露难色。
“殿下,这药可是王妃娘娘亲自熬的,娘娘熬了一整宿呢。”
春棋看着他,添油加醋地晕染起谢令仪的辛苦不易,“是苦了点儿,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萧衍叹口气,将碗里的玉勺拨开。
药碗端到嘴边,萧衍被那苦味熏地打了一个冷颤。
谢令仪瞧他怪辛苦,慢慢蹭了过去。
“殿下忍一忍,臣妾还准备了蜜饯,吃起来很甜的。”
谢令仪挨着他,将一只小巧的瓷罐打开,露出了各样色泽鲜艳的果脯。
“呐,殿下快喝罢,冷了药效就不好了。”
萧衍点点头,视死如归般地将汤药一饮而尽。
苦到极致。
萧衍都尝不出苦了。
只想吐。
缓了半刻,五脏六腑才灼出一串火龙,一路烧到了嗓子里。
见萧衍眉头蹙的死紧,谢令仪有些着急地将蜜饯塞进他的嘴里。
“别咽下去,含着。”
为了给萧衍解苦,这蜜饯里放了双倍的花蜜,甜地她都吃不下去。
“怎么了?不管用嘛?”
萧衍还是蹙眉忍痛的模样,让谢令仪有些担心,“不会真不管用罢?”
萧衍垂眸,将蜜饯喂到谢令仪嘴边。
“你尝尝便知。”
瞧上去,还有些委屈。
谢令仪张嘴,将蜜饯含了进去。
没毛病啊,甜地都发腻了。
谢令仪微微张开嘴,正想让萧衍再尝一个别的。
眼前一黑。
萧衍捧着她的脖颈,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唔——”
谢令仪瞪大了眼睛,手里还攥着一把蜜饯。
萧衍一手锢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袋,近乎是啃了上来。
牙关被他撬开,浓重的药味让谢令仪打了个寒颤。
“现在管用了。”
萧衍粗鲁地挥袖,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噼里啪啦声里,春棋红着脸,跑地比兔子还快。
“萧衍,你别这样……这里是书房。”
谢令仪有些慌乱地往后躲了躲。
“你发什么疯呀,我给你的药不是治这个呀……”
谢令仪欲哭无泪,萧衍对她过分的客气,有时候都会让自己忘记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嫣嫣,过来。”
谢令仪连连摇头,这也太突然了,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萧衍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谢令仪打横抱起。
“嫣嫣,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萧衍将谢令仪放在书案上,右手开始去解她的衣带。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才没有。”
谢令仪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眨啊眨。
萧衍的心痒酥酥地。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萧衍低眉,在谢令仪锁骨处落下一吻。
“我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
谢令仪笑吟吟地看着他。
耳畔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
萧衍轻笑一声,“我的心说了算。”
窄窄的书案垫着腰,谢令仪有些难受地蹭了蹭。
萧衍眼尾泛了红,“嫣嫣,你愿意吗?”
不是,都这会儿了,你才问我愿不愿意?
大哥,你要憋死我,还是憋死你自己啊。
谢令仪咽了口唾沫,正打算害羞地表达一下自己愿意切磋的想法时,心口忽然抽着疼了起来。
“呃——”
疼痛太甚,谢令仪连半刻都没忍住。
谢令仪惨叫着,直接从书案上翻了下来。
“嫣嫣!”
萧衍将谢令仪接在怀中,可谓是大惊失色,“是我弄疼你了?”
都没弄,疼个屁。
谢令仪捂着胸口,顾不得此时过分凌乱的衣衫,“快叫太医,我心口疼的厉害。”
“你等我。”
书房的人都远远躲开了,萧衍只得出去喊人。
缓过了气儿,谢令仪撑着地面,慢慢靠在案几上。
怎么会这样。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忽然想起了什么,谢令仪气息一窒,有些慌乱。
是裴照。
他怎么了。
他要死了吗。
蛊虫只有在濒临死亡之际,才会被蛊的主人感应到。
裴照,你真的要死了吗。
谢令仪咬着牙,扶着书案缓缓站起来。
胡乱绑好衣衫,往外刚刚挪了两步。
心口又是一阵痉挛。
谢令仪惨叫着跌跪在地,大汗淋漓。
方才的情欲迅速褪去,脸上只剩了苍白。
“怎么会这样——”
谢令仪蜷缩在地,狠狠压着胸口,“你要死便死,为何还要连累我。”
蛊虫蚀心之痛。
谢令仪今日也算领教了。
“你想死,只管去死,别再教我心痛了……”
“啊——”
谢令仪惨呼一声,疼地四肢都开始麻木。
……
还有三个人。
手里剩两把刀,身体里有四把。
所以……
他们只有一把刀了。
裴照手里掐着一个人,嘴里咬着一块血肉淋漓的,蜷曲的皮肉。
被他抓在手里的人昂着脖颈,半张脸已经光秃秃的,露出了森白的骨头碴子。
瘆人的惨叫声险些掀翻了房顶。
刀在哪里。
裴照屏住呼吸,仔细地辨别起来。
“唰……”
风被撕开的声音。
右边。
裴照将怀里的人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