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李阅已经设想过，按照雨人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的话，结局必然是死亡。
但在见到他的死状时，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个最早杀入斗兽场，在这里掀起了几场大雨的勇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死在盛怒的欧基布基之手。
这一次，斗兽场之王不再需要雨人的侍奉，直接把他打成了尸体。
不过当李阅走上前去，凝视雨人的面容时，却在他死前定格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解脱。
李阅苦笑。
早知道你是想死在魔王城，当初在黑门里成全你就好了嘛……
有些勇者来魔王城获取力量，有些勇者想要取下魔王的首级，而有些勇者……
只想多拉一些恶魔陪葬。
此前所下的雨，也只时这漫长葬礼中的点缀。
“雨人！雨人死了！”拉出尸体的盗贼认出尸体的来历，对着新建的传送门那边大喊一声。
“哦，该死……谁赌他能撑到下个月来的……”雨人被猎国从勇者榜单上除名，叮铃铃的钱币交易声响起，他的死亡被简化成了账本上的数字。
盗贼也立刻搜刮了一番雨人的尸体，却只拿到了一些没吃完的干粮和咸肉。
那半根指挥棒还插在喉咙里，没有被盗贼之手撼动。
“这么穷？还以为上了榜的勇者有多少油水呢……嗯？这是什么？”盗贼也意识到了指挥棒的异样，干脆上手拔了起来。
“这个尸体，卖给我吧……”葛朗台转动他昏黄的眼珠，抬起枯干的手指，指向雨人。
“哦？你要出多少钱？谁挖出来就是谁的，你的出价一定要让我满意才行……”盗贼说出了淘尸的规矩。
【这老商人看得上？那这具尸体一定不一般，我得狠赚一笔才行……】
“没问题，一定让你满意……”李阅握上盗贼的手，塞给他一个铜币，却用欺瞒营造出来他最渴望的价码。
“成交……”盗贼喃喃说道，李阅也顺走了这具尸体。
至于后面盗贼拿着这枚铜币去享受荣华富贵，却被当成是疯子的事，就不在李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李阅顺走雨人尸体的原因，是发现雨人除了肉体强度堪比8阶骑士，制作成丧尸一定很能打，反正藏书库有现成的脑子和脑垂体。
再不济等他腐烂个几百年，复活成一个骷髅兵，也一定很强力，能让这场雨一直下。
除此之外，雨人尸体的骨骼与内脏之间，还隐约流动着那种熟悉的“力场”。
也许是与指挥棒一起行动太久，被它影响了？
李阅不确定，但觉得有必要让铜勺看一看。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李阅把雨人的尸体塞进葛朗台的皮，看着广场上已经组好了几个探索深渊巨口的勇者小队，觉得差不多是时间跟他们一起下去了。
可忽然感知到魔导镜的震动。
杰西·金斯顿请求通信。
李阅本体沉入地底，触手抹开一块土层空间，换上范海辛的脸，找好角度，扯开了蒙住魔导镜的破布。
“女士，非常感谢你上次带来的设计图，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李阅急切地打招呼。
魔导机车的科技正在应用到藏书库，用不了多久，已经研制出矮人坦克的铜勺就可以开发出属于藏书库的第一辆载具。
此刻李阅十分期待能把魔导炮的科技也尽速收入囊中。
“不先说说小话，直接进入正题吗？”杰西正处于一个暗室之中，李阅也分辨不出她的具体位置。
“很好，我喜欢。”杰西扎起了头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很遗憾，这次没有好消息，魔导炮的管控更加严格，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运离仓库，能不能拿到……要看运气。”杰西先断了李阅的念想。
“塔斯帝国要出兵了？”李阅意识到圣城那边的战况很快就要有新的进展。
“真打起来还好了，真打起来的话，至少我还能帮你搞到魔导炮的废品……”杰西耸肩，“我这次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晋升8阶骑士的准备工作，只还差一样关键材料。”
“哦？什么关键材料？外面没有，一定要在魔王城里找？”李阅见识过了亨特拉尔的“唯一猎物”，心说7阶骑士升到8阶的应该不至于如此难以获得。
“这种材料外面也有，但都被圣城收走了……”杰西微微皱眉，显然也曾努力过从教廷那边想办法，不过无功而返。
李阅则联想到教廷激进派即将召唤信仰之神，心说这群地底下的顽党已经算是与所有人都撕破了脸，连贵族的面子也不用再卖了。
“我需要一颗‘英勇之心’。”杰西报出她的需求，“你如果有的话，也许就能交到好运，得到魔导炮。”
“你有了？魔导炮？”李阅听了有些失望。
杰西怎么也开始耍小手段了？
有就拿来嘛，好好的维持合作关系不好么？
咱还能骗她？
“当然没有，不过如果你能拿到英勇之心，我愿意为了它，想办法抢几座魔导炮来。”杰西咬牙。
李阅的心情瞬间好转，读懂了杰西为了这样材料愿意付出的代价。
“哦……这样……那什么是英勇之心？”李阅对于勇者们的道路还不是很了解。
相比较如何晋升，李阅更在意每个阶段的勇者都有什么奇怪的手段。
“就是英勇的心脏，从前，它们都活跃在骑士们的胸腔里……”杰西重复了一遍字面含义，怅然若失。
李阅意识到骑士走向末路，教廷的圣道军逃亡塔斯帝国，居然连同道路的晋升材料都变成稀有掉落了。
“咦？英勇的心脏？”李阅忽然想到雨人——这人最勇了吧？
“对，必须在一个人或者是恶魔英勇赴死时割除保存，才是最完美的，我现在没办法进入核心战场，拿不到。”
杰西一说，李阅只好放弃拿雨人的心脏来充数的想法。
“相反，我听说猎国组织了很多勇者探索魔王城，或许那里有人或者恶魔，能够满足我的需求……”杰西显然也已经读过《魔王城中事》，看过勇者榜单。
“比如雨人？”杰西的目标竟然也如此具象。
在斗兽场认识雨人后，杰西对他的战斗方式记忆犹新。
“哦……他的确很英勇。”李阅开始思索起如何能让雨人的心脏重新具有活性。
“又或者是一个叫索亚的勇者。”杰西又念出了一个名字。
“索亚？他是谁？为什么？”李阅面无表情，但内心震动不已。
“因为他没有走任何道路，他是一个很纯粹的勇者，纯粹的勇者都有英勇之心。”杰西解释道。
“现在的各种道路……都是利用恶魔的力量强化自身，走出不同的路线。但最初的勇者拉蒙特的那个时代，勇者是不会用恶魔之力污染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
“以人类的力量战胜恶魔，他们都很英勇。”杰西的眼神有些黯淡。
从小走上“骑士”道路的她并没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李阅理解了“道路”的含义，更感慨索亚居然被当成了骑士的晋升材料。
杰西必然不会只委托自己，假如索亚还活着，除了遭受恶魔的注视以外，还要提防背后的勇者。
在场有多少勇者接受了杰西的委托？
李阅感慨勇者世界的荒谬。
“怎么判断割下来的心是英勇之心？”既然杰西提了需求，李阅总要知道标准。
不然万一拿个炼狱之心回来，岂不是耽误人家晋级？
“握上去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景象。”杰西道，“你最害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阅摇摇头。
“很急吗？”李阅问起时限。
“非常急。”杰西点点头，“而且我知道……你也很急。”
杰西说的是魔导炮。
李阅沉默。
虽然杰西提及圣城的战况，但李阅充分相信金斯顿家族身为塔斯帝国的贵族，肯定知道教廷的激进派正谋划召唤信仰之神。
那么杰西如此急切，也必然是想在神明降临之前晋级，多一点争家主的筹码。
所有有资格上桌的灵魂，都拿着刀叉，等待那场飨宴。
“好吧，我来想办法。”
结束通讯，李阅换上范海辛的皮肤，踏入广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