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册立太子仪式承袭唐代礼制,但因为种种原因,至太宗时期方才重新启动,第一个被册立的便是真宗皇帝。
彼时,大宋皇室内部还流传着金匮之盟的传统,太宗皇帝为了压制亲弟弟赵廷美的势力,刻意将册立太子的仪式操办得极为隆重,意在彰显太子的地位,同时巩固自己的皇权。
仪式当日,皇帝亲自出席,于朝元殿设下御座,殿内陈列着黄麾仗、宫悬之乐,在京文武百官必须全部参加,按品级整齐站位。
太子则乘坐辂车,头戴远游冠,身着朱明衣,在三太(太师、太傅、太保)与三少(少师、少傅、少保)的导引下,缓缓行至殿前。
皇帝身着衮冕,端坐于御殿之上,宣布册立太子的诏书,由宰相代为宣读。
太子行三跪九叩之礼,恭敬地接受册书、玺印绶带,随后交由太子庶子妥善保管。
皇帝郑重训诫太子“克承大统”,而后返回后宫;百官则向太子行参拜礼,并上表致贺。
紧接着,太子再次乘坐辂车,从东华门而出,前往太庙祭祀,以此象征其继承皇位的合法性。
待从太庙归来,太子还需向皇后行礼,皇后则率领后宫嫔妃一同祝贺。
最后,皇帝在朝堂之上赐宴,百官齐聚一堂,共享这一国典之喜。
这一连串繁复的仪式流程,听得顾鹤脑瓜子直发疼,不由自主地带着一脸怜悯的神情,看向了一旁的赵曦。
“你着实辛苦啊,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不过,为什么要演练这么久呢?按说这次册封大典的时间拖得着实有些长了。”
赵曦也是长叹了口气:“因为父皇要等范相公他们回来,本来父皇是打算让范相公担任参知政事的,可范相公却说自己秉性愚直,不适合做执政之臣。
父皇思虑再三,便依了范相公的请求,而且这两年,范相公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多亏了你那灵药,才把他救了回来。
范相公还特意传信回来,说回京之后要亲自上门去感谢你呢!”
“能救范相公,那是我的荣幸,感不感谢的就有些见外了。”然后便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说要是我请范相公,为我家写一篇赋来,是不是有些难为人了?”
“你说呢?”赵曦反问道。
顾鹤笑道:“好吧,那说回来,官家是打算让范相公前往东宫任职了。”
赵曦点了点头:“加升礼部尚书,太子宾客。”
顾鹤问道:“这是让范相公领实职了,负责教导太子你了,那东宫其余属官,可有什么安排。”
赵曦对顾鹤也没有隐瞒,便把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晏殊领了太子少师,富弼领了太子詹事,韩琦领了太子左庶子。
听完这些之后,顾鹤不禁说道:“怪不得最近梁相公在朝中这么活跃,时不时便拉着英国公和我父亲说话,原来是有危机感了。”
庆历旧臣一回京,就全部挂了东宫职务,这其中透露的态度,相当之明显了。
不过这也正常,赵祯对于大宋如今的现状,了解的是最清楚不过。
有儿子和没儿子,在心态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新政之时,两个儿子都尚且年幼,未来如何也不好讲,再有当时主持新政的一众官员都太过年轻,根本斗不过那帮老奸巨猾的反对派,他也就没有太过坚持。
可现在太子也立了,这帮新政官员也在地方历练了有七八年,该是可以重启新政的时候了,总不能把问题再留给儿子来处理吧。
赵曦笑道:“那梁相公可想错了,父皇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对于赵曦这话,顾鹤是不赞同的,正如当年夏竦跟自己结交一样。
两府相公跟勋贵结交,赵祯这个当皇帝的,要是没有想法那才是怪事。
可为什么他放任不管呢,不就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知道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太长时间嘛!
而这一点,梁适同样也明白,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当了宰相总是要做事的,正好如今文官不听他的话,武勋又不听枢密使的话。
不过相对而言,还是梁适更好一些,至少他还能拉拢勋贵和一部分文臣,反观狄青是真的两边都不待见。
也不知道,他最后要是知道,当年推荐他的人,回京之后便成了最反对他的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毕竟很快,韩琦就要说出那句,东华门外好儿郎的话了。
只是这个就没要跟赵曦介绍了,跟着一起再吐槽一下,这繁琐的仪式,顾鹤便出宫回了侯府。
在太子册封礼之前,跟着把各项典礼仪式做好,就是顾鹤唯一的活,也不用跑去谏院点卯。
回到府里,顾鹤也才从管家那里知道,今日郑獬和杨绘来了。
自琼林宴结束没几天,顾鹤便接到了自己的任命,然后领了告身、牙牌、印信,就立马被带着上任,中间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的。
也没顾得上去见这两位,只好掐指算算日子,过两天便是休沐,到那时便不用再进宫陪着赵曦“受苦”了。
顾鹤当即便吩咐管家,让他派人去给郑獬和杨绘传信,告知他们自己两日后在樊楼设宴,邀他们前来一聚。
除了这两人,顾鹤还特意让人去寻黄中庸,想着到时也一并请上。
只是下人们在京城中找了一大圈,也没寻到黄中庸,估计是离京返乡了。
中进士后回乡省亲,本身也是大宋士人彰显荣耀的重要方式,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左右二甲授官时间周期不短,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京城空等。
到了约定的这日,顾鹤早早地便作为东道主从侯府出发,并在樊楼前面碰到了被邀请来作陪的顾廷煜。
选了二楼一处视野开阔的雅间,吩咐小二备好酒菜,两人就静候郑獬和杨绘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工夫,郑獬和杨绘便如约而至。
顾鹤和顾廷煜起身相迎,顾鹤笑道:“早先便想约两位同年一聚,只可惜一直事务繁多,抽不出身来,还请两位莫怪。
另外这位是宁远侯的大郎顾伯昭,上届科举二甲十五名,如今在谏院任职,今日正好有空,我便拉着一起来了。”
郑獬和杨绘连忙向顾廷煜行礼问好,然后郑獬笑道:“怎敢怪罪,而且该是我们俩感谢小侯爷才对,否则我俩的职司,哪有这么快就定下的。”
郑獬是将作监丞,杨绘是大理寺评事,两人都入了翰林院为官。
“这话玩笑了。”顾鹤摆了摆手,随即便招呼着二人进去。
众人落座后,酒菜陆续上桌,一时间,觥筹交错,待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顾鹤又举杯恭喜道:“对了,还没有恭喜郑兄,大登科下小登科,双喜临门。
只可惜这消息我知道的晚了,否则今日怎么也得把富邵庭这小子给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