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的数据流在空中飘舞了几下,似乎有点不太确定。
“她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若能喂进流食,应该就慢慢能恢复身体机能了。”
周飒皱眉,喂流食?如何喂?
她和尼可如今是意识流,飘忽在空中,何况……
“就算能进食,也只是恢复身体机能,不能恢复意识,是吗?”
尼可惊讶了,绕着周飒魂魄转了几圈,主人离魂后,降智了?
“主人,您忘记了?您就是她的意识啊,这具身体,即便恢复机能,能进食能消化能排泄,有心跳有呼吸,也只不过是一具植物人罢了。只有主人回到这躯体内,她才真正能复活”
周飒哦一声。
“那我现在能不能试试,魂穿进去?”
尼可摇曳着,No, No,No.
最好不要,它说。风险太大了。
“若主人想要快些魂穿回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剥离你的数据芯片和异能,只留最原始的人类意识注入她体内,醒来之后就跟普通的古代人没什么两样了。”
尼可不替主人做任何决定,只告诉她有哪些选择。
周飒犹豫了,放弃虚拟芯片和异能,做一个原汁原味的古代人吗?
她在罗家村这一年多,知道古代普通百姓多么可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做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古人,还不如不活。
“算了吧,再等一段时间,看她机能恢复情况如何。”
周飒魂魄飘摇着与尼可说。
可惜古人类躯体机能太弱,不能碾碎重组。
好在治疗仓有理疗修复功能,原主躯体也在慢慢恢复。
罗家村。
赵北辰固执地认定周飒没死,隔几日就上悬崖上来住一晚。
苍穹霞羽带着两只幼鹰默默地陪伴他。
赵北辰就那样悬着两条腿,坐在悬崖边一棵古松上,摇摇欲坠,看得周飒魂魄快要消散,生怕他掉下去。
后来他还带一壶桃花酿上来,自己喝一口,往悬崖底下倒一口,絮絮叨叨地与周飒说话。
“飒娘,学堂开了,南瓜他们都很乖,已经开始念四书五经了。”
“杨木匠和肖强把收割机做出来了,眼看就要秋收,你啥时候回来呢?再不回来,就看不见秋收啦……”
“老爹都能站起来走十几步路了,他也惦记着你呢,说你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了,要陪着他骑马的,人却跑不见了。”
那么壮实的一个汉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看得周飒魂魄都碎成了片片,飘洒在他眉间心上,可惜魂魄太轻了,她再怎么用力,赵北辰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后来有一天,赵北辰念念叨叨地:
“飒娘,你知不知道,老爹想让林霄云娶你做媳妇,我说肖强那小子怎么一看见我,就一言难尽地笑呢……飒娘你不愿意嫁给我,是想嫁给林霄云,做都督夫人吗?”
他捂着脸,呜呜呜地嘟囔:
“飒娘,你回来吧,你要是喜欢林霄云,喜欢做都督夫人,那你就嫁给他,我不跟他抢,只要你活着回来就好……”
尼可都看不下去了,想起来他在赵北辰意念里,还留了一丝自己的意识。
某日赵北辰喝醉了,尼可钻进他梦境里,跟他说:
“飒娘没死,在养伤呢,你好好地,把南瓜香瓜,老爹和王婶他们照顾好,她伤好了,就会回来了。”
还把飒娘脖子上戴的那狼牙,想办法扔到了巢穴外面。
赵北辰醒来,疯了一样地每个山洞里找飒娘,没找到人,只看见地上明晃晃的一颗狼牙。
他捧着亲了又亲,上面有飒娘的气息。
“飒娘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他跪在悬崖边,对着丛林深深,高山茫茫,虎啸狼嚎一般的长鸣,似哭又似笑。
飒娘……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又要养多久,才能回来。
赵北辰干脆搬到了悬崖上住着,他怕,飒娘哪天突然出现,自己却不在这里。
转眼秋收过去了,周家和老爹一共二十亩水田,收了八千斤粮食,众人欢欣不已。
老爹拄着拐杖,已经能从别院自己走到田埂了,他仰望深山。
赵北辰说飒丫头在山里养伤,这都快两个月了,啥时才能回来啊?
山里第一场落雪,染白了树梢,尼可说,原主躯体已经不能留在治疗仓了。
她毕竟是个古人类,不吃不喝,治疗仓能维持她这么长时间不消亡,已经是奇迹了。
尼可和周飒眼看着她肤色由青紫苍白变得红润有血色起来,但这两日又开始呈现灰败之色。
“主人你得回去了,哪怕一时融合不好,她也应该不会消亡了。她需要离开治疗仓,去食用古人类的食物,才能获得营养,继续恢复。”
治疗仓缓缓开启,周飒化作一缕青烟从原主七窍钻了进去。
她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温泉边,趴在藤椅边上,赵北辰睡着了。
周飒想摇醒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使出最大力气,也只能动动手指头。
她无力地拨拉赵北辰的衣袖,气若游丝地喊他:“北辰哥,北辰哥……”
赵北辰感觉有什么在自己手臂上划过,痒痒的,又听到细微的声音在喊自己,很像飒娘。
他以为自己又做梦了,这次飒娘入梦来,他舍不得醒来,怕一醒来,就再也听不见飒娘唤自己,北辰哥。
突然他一激灵,坐起身来,低头一看,身边白衣女子,面色晦暗,不是飒娘是谁。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将飒娘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
她这般孱弱,好像一片树叶般轻盈。
他都不敢用力,怕一按之下,她是个泡影,倏地就消失了,飞走了。
“飒娘,飒娘……你回来是吗?是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他手指碰到了飒娘的脸颊,温软的皮肤,柔润的嘴唇。
周飒轻轻嗯一声,眼皮掀开看他一眼,好累,又闭上了。
“北辰哥,我饿,要喝粥。”
赵北辰一叠声地说好,好,好,两手将飒娘横着抱起,好像捧着珍宝一般,将她轻轻放到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