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处,张乾略作停顿后继续道:“我们所需做的,不过是跟在他们后面,找出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接下来的事,便留给上司定夺吧……此外,我倒是很好奇道国公家传技艺如何。”
目睹此景,齐潮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认同。实际上,在卢护去世之后,大理寺已经翻查过了每一寸土地与文献,可惜至今未能觅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从死者遗体到往来信函、接触人员记录等一概资料都被纳入了严格审查范围,然而无论是齐潮还是张乾均未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除非能够有同僚从最隐蔽之处挖出些什么,否则……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案件牵涉到了太子的地位问题,无论真凶是谁,进一步深入调查都有可能导致一场政治风波。过于激进的态度反而会使事情复杂化,但若让东宫率先采取行动,他们再顺势而为……
正当此时,“张兄。”戴至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张乾抬起了头来,见对方正手拿一封密函立于身旁。
“戴兄是否有了新发现?”张乾挺身站起,并将长刀放回腰侧问到。
戴至德递过手中书信,“麻烦你确认下这几个名字背后的真相。”
接过名单的张乾微微扬眉浏览起来,旋即抬头答曰:“明白了。”
不远处观望着崔止恩背影时,戴至德自言自语道:“长安县丞崔止恩......这里可是万年县的地界呢。”
紧接着听到旁边传来一句回应:“调用相邻两县间的官差其实并非难事。”
闻言戴至德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不过是我自己猜测而已,缺乏实际根据。”
“你负责假设推论,查证事实便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神情变得庄重起来,视线再次落在远处的身影上。
据他了解,虽然两人确为表亲,但在过去数年间仅有偶尔联系,直至两年前突然频繁互动,直到今年初又再度疏远。
这里面蕴藏的秘密再明显不过。
尽管如此,面对整个院子内复杂的局面,以及卢护遇害时间与被丢弃地点之间的矛盾之处,仍让他颇感困扰。
尤其是早上检查现场时也无所得,加之受到来自卢氏家族的压力,迫使大理寺不得不做出退让。
环顾四周环境考量片刻,关于是否存在秘密通道的问题引起了戴至德的兴趣。“即便是真有地道存在并通往四邻之间,也不太可能直接连通公共道路。”
听完分析后张乾转头看向周围民居。正值隆冬时节按理说家家户户都应该升起暖炉驱寒避暑,然而西侧邻近的一座院落却静悄悄没有任何炊烟冒出。
相视一笑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向可疑之地赶去。
很快,一队大理寺的差役径直闯进了西边的院门。
在后院里,两条木轮车的轨迹从围墙边一直延伸到后屋。
张乾手持剑指挥了一下,手下人迅速冲进屋内,而他自己则走到院墙旁边。
不知怎么触到了某个机关,院墙忽然无声地滑向一侧,一条足够两个人并行通过的小道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同时,他也看到了对面卢府后院中正在休息的一群亲友。
其中包括长孙祥和贺兰楚石的身影。
当这扇暗门意外开启时,所有人皆是一脸困惑地看着站在对面院子里的张乾。
似乎在这刹那间,卢护之死的谜团已经水落石出。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新月,清冷而寂静。
崇教殿内,李承乾端坐于榻上,略显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卢护自己离开家,悄悄溜去了隔壁?”
“正是!”戴至德拱手回禀,“虽然卢护双腿受伤,但借助木轮车仍能勉强移动。而且他是故意让人将他安置于西侧厢房。夜间等家中亲戚们都散去后,他又莫名发火,妻子因此而生气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听上去像是预谋已久。”
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昨夜应该有人给了信号,让他联系某个人。外人难以轻易进入卢宅,但他自己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悄然外出倒并不难,未曾料想此行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
“旁边那处住宅主人是谁,竟能让卢护在其中设立如此巧妙的机关?难道也是卢护暗中购置的?可他的钱财来自何处?”李茂在一旁插话,朝戴至德投去怀疑的目光。
“那座房屋属于黔州都督田惟康名下。”戴至德摇摇头解释道,“上次田都督返回长安已是三年前的事了。由于黔州土着民心思不定,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
起初这座城里还留有一些仆役看管,后来他们渐渐移居黔州,直到最后一名老人去年离世,此宅便再无人居住……据说最后是由卢护代为照管。”
“估计是为了照顾范阳卢氏的情面吧。”李承乾轻蔑一笑,“谁会想到他会暗自做手脚,连接两家作为私人据点呢?”
“确实如此。”戴至德恭敬答道,“坊正告知我们,早在去年卢寺丞便在此养了一位貌美的高丽婢女,并随后又添置了几位新罗婢女服侍左右,此外还有个负责日常采购的老仆看守门户……只是今日,这些人都不知所踪了。”
“主子没了,那些仆人自然也会随之消失。”李茂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用于掩护崔止恩与卢护会面的存在。
房玄龄派出刺客除掉卢护之后,肯定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牵连到崔止恩的活口,甚至很有可能这些仆人们也已遭遇不幸。
戴至德抹了把额头的汗:\"大理寺现在满城搜捕那帮高丽人,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们杀了卢护。可要继续往下查,得从他们身上挖新证据。\"
\"人都死了还怎么查?\"李茂挠头。
\"路子有的是!\"
戴至德掰着手指头数,\"这帮女人怎么偷渡来长安的?谁经手买卖?最后怎么落到卢护床上?万年县的户籍档案谁签的字?哪天办的文书?经手官吏都有谁......\"
李茂听得直晃脑袋。榻上的李承乾却笑了——难怪这老小子后来能当上宰相,脑子确实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