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红魄的脸上,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悠悠醒转,刚恢复意识,后颈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勉力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自己正歪歪斜斜地躺在一个破败的山洞里。
这山洞潮湿黏腻,不断有水从洞顶滴落,身下也湿漉漉的,再往四周看去,只见周围杂草丛生,遍地淤泥树枝,泛着一股淡淡的霉腥味。
昨夜那个黑衣人头目,正赤膊靠坐在洞口处,身上布满剑伤和鞭痕,看上去伤得不轻。
红魄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紧紧地捆缚住,丝毫动弹不得,她心里一紧,忙低头看向一旁的水洼,好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在。
琴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目光阴鸷凶狠:“臭娘们,为了抓你,老子十几个兄弟全折在那府里了!”
红魄稳了稳心神,调整好声带,发出和慕唯一模一样的声音,反唇相讥道:“自古成王败寇,分明是你们兄弟没本事,能怪得了别人?”
琴广本就是个脾气暴躁之人,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蹭”的一声站起身,几步就跨到红魄面前:“要不是有人花大价钱买你的命,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你信不信!”
红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嘲讽,琴广被这眼神激得火冒三丈,抬脚就想狠狠地踢过去。
可就在脚尖快要触碰到红魄身体的瞬间,他又猛地收住了力道,他怕自己用力过猛,真把这女人给一脚踹死了。
目光下移,落在红魄那隆起的腹部,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还是把这一脚生生忍了回去。
红魄见状,再次出言挑衅:“要不是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来?这会儿只怕早就成了我剑下亡魂了!堂堂七尺男儿,手上功夫还不如一个女人,真是没用!”
琴广闻言,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嘎吱作响。
他行走江湖多年,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在他眼中,女人不过是供他取乐的工具,玩腻了就一刀宰了,毫无价值可言。
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他和女人相提并论。
琴广彻底被激怒,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一脚就踢在了红魄的腰腹处。
这力道极大,红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撞在了身后的山壁上,剧痛瞬间如潮水一般席卷她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碎,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再也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琴广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红魄灰败的脸色,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万一真把人给踢死了,赏银可就打了水漂。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方才脚下的触感,这女人的肚子软绵绵的,就像是踢在了棉花上。
他怒气渐消,又想起琴声和她说过,这女人是个孕妇,十分好认。
带着满心疑惑,他大跨步地走到红魄跟前,蹲下身,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角,触感果然软绵绵的,再用力往外一拽,手里赫然出现了一团白花花的棉花。
他心里一沉,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抓错了人,瞪大了双眼问道:“你不是那个叫慕唯的,你究竟是谁!”
红魄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忽然,她举起一直紧握着树枝的手,猛地就朝琴广的右眼狠狠刺去!
“啊!”
琴广心神不宁,又没有防备,尖锐的树枝深深刺入他的眼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凄厉的惨叫在整个山洞中回荡,久久不绝。
红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着骂道:“我是你祖奶奶!”
…
周亦卿四人心急如焚地往府中赶,远远望去,只见府门紧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推门而入,院中沉闷静谧,几人心里都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雪妖,别睡,再坚持一下!”
“墨月,墨月!”
聂嘉和青梧焦急的呼喊声隐约从后院传来,慕唯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巨大的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来不及多想,匆匆就往自己的院子赶去。
刚一跨进院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雪妖气若游丝,虚弱地靠在聂嘉怀里,肩骨处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肩头不断涌出,顺着蜿蜒的石子路无声流淌。
另一边的墨月低垂着头,靠坐在屋檐下,敞开的衣襟里面,是一条从胸口直至腹部的刀伤,皮肉外翻着,让人头皮发麻。
姜焕吓得捂住了嘴,惊呼出声:“天呐!”
慕唯只感觉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魏先生,快。”
说时迟,其实也就是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魏繁楼就冲了过去:“快,抬进去!”
慕唯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身子直直往后栽去,好在周亦卿一把扶住了她,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魏繁楼焦急慌乱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按住她,我要拔刀!”
“姜焕,进来帮忙!”
姜焕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闻言赶忙“哎”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房里跑。
“烧水,快烧水!”魏繁楼的声音仿佛都破了音。
若鱼吓得魂都没了,方才红魄一直将她护在房间里,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出去拖后腿,此刻听到魏繁楼的话,她才像回了魂一般,慌慌张张就往小厨房跑。
一出门就看到了红魄打扮的慕唯,脸色苍白,小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你怎么了?”
慕唯心中一阵酸涩,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你快去。”
若鱼点头,抹着眼泪就飞奔而去。
周亦卿通体冰寒,一双眸子寒意刺骨,比之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他小心地将慕唯安置在另一侧的秋千椅上,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后缓缓转身,朝着黑衣人的尸体处走去。
来到距离尸体三两步远的地方,周亦卿停下了脚步,低沉又充满肃杀之气的声音响起:“再不起来,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西天。”
独眼男闭着眼躺在地上,闻言,眼珠悄悄动了动,手中长刀握得更紧了几分,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嘴里大喊着,挥舞着长刀就朝着周亦卿砍去。
慕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呼道:“小心!”
只见周亦卿不慌不忙,身形如鬼魅般轻盈,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反手轻轻一挥,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长刀竟被齐根削断,“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在原地旋转了几圈后,便没了动静。
那软剑如灵蛇般游走,瞬间直抵独眼男的咽喉,独眼男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瞪的滚圆,盯着剑尖震惊道:“重华?”
周亦卿神色俾睨,语气中充满了蔑视:“你就这点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