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楼风顾忌着她的伤,只泄愤似的轻轻拿她的鼻尖磨了磨牙,正要退开,被身下人拽着衣襟拉下去。
他猝不及防,一只手臂撑在她头顶,唇瓣被咬了一口,听这人睚眦必报道:“我可是色中饿鬼啊。”
李楼风:“……”
心中顿时飘过许多数也数不清的杂念,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当他是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吗?
那些念头要是摊开摆在她面前,怕是会把她吓跑吧,这人真是……
大混蛋!
他托住她的下巴,将她口中的清苦气尽数卷走,搜罗着她的牙关齿贝,到底还藏了多少祸害人的小心思。
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身下人挣动起来,被他不容撼动地按住因缺氧而颤动的肩膀,任她两手徒劳地攀在他的肩上,在他宽阔的背后慌乱寻找着停下的开关。
开关正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求他高抬贵手呢。
不甚明显的银线被拉出,她像是即将干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瞪着他。
他心情好了不少,笑了一声,拇指抹去她嘴边漏下的涎水,“就这点本事,色中饿鬼?”
萧泉被他煽情的眸光笑得无地自容,找补道:“我身上有伤,施展不开。”
他身形一滞,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她眼尾泛红地嗔视他半晌,他“哦”了一声,委屈地撇过眼去,嘀嘀咕咕的,“不让就不让,凶什么凶。”
萧泉:“……”
末了她色令智昏叹了好大一口气,两手捧下他的脸,在他色泽艳丽的唇上亲了一口,投降道:“准了,家夫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得逞之人埋在她颈边笑个不停。
她侧了侧身子,拍拍他的腰,“上来吧。”
于是李楼风手撑着头,侧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的头发。
“我……”她清了清嗓,“我这伤不算严重,跟瑾禾关系不大,你别怪她。”
五指间的乌发被拢住,敢情做那么多铺垫,在这儿等着他呢。
李楼风垂眼看着她眼巴巴的神情,冷笑一声,“夫人错怪了,那是你的心头肉,我哪敢啊。”
萧泉:“……”
“你也是心头肉,你也是。”她赶忙表忠心。
李楼风神色淡了些,食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不看她:“没有下次。”
“哪还能有下次啊!!”萧泉讨好笑道。
“我是说,”萧泉眼前的美貌瞬间放大数倍,都撅着嘴要凑上去了,被他轻飘飘躲过,居高临下道:“受伤,没有下次。”
她讪讪道:“好好,我保证。”
他听了更火大,你保证,你保证什么了!
可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认了自己这提心吊胆的命。
烛泪依依,室内越发昏暗,灯花“噼啪”一声,炸开满腔愁绪。
他屈肘垫在脑后,与困倦的萧泉平视。
“萧泉。”
她努力撩开眼皮,他却已然阖上眼,平静道:“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开始谋划将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年少心动,我一刻也没有后悔过。”
“几经浮沉,我的执念不减反增,这条路一点也不顺遂,可只要想到路的那头有你,我也就能撑一段,再撑一段。”
那么远的路,那么痛的前生,他肉体凡胎,也有累到喘不上气的时候。
他睁开寥落的眼,对上萧泉愧疚的目光,勾唇笑道:“萧泉。”
“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萧泉心头一震,倦意被他的生死相许抛得远远的,这世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才能一遍又一遍找到自己呢?
她撞进他的怀中,哽咽道:“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
“这一世,我绝不负你。”
“嗯。”他下巴顶在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
直到这人泪盈于睫地在他怀中睡去,他才得意地笑了笑。
她保证,她这性子一咬牙就什么都不顾了,她能保证他不守寡?
比起口说无凭的保证,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得戳戳她的心窝子,她才会放在心上。
话都是真话,除了最后一句。
他才不要她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谁也不能死。
李楼风心满意足地抱了个满怀,乐滋滋地想:你果然还是最心疼我。
他拢着人臭美了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待了许久,赶在破晓之前离开。
后宫之地,若不是萧泉出事,他也不会冒着被一网打尽的风险出入。
他拨开萧泉额上的碎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快点好起来吧。”
烛烬灯灭,月影长吟。
他孤身离去,一如来时模样。
梦中的萧泉无知无觉,和尚且年少的李楼风挤在观星阁的小榻上。
头顶的北斗七星熠熠生辉,在那小小的四方格中头尾毕现,宛如整片星空都在那方阁楼中,星光落在他们身上,亘古流长。
萧泉眼中发亮,险恶的世事还没在她身上逼出玉石俱焚的锋芒,她指着头尾两颗星,食指在它们中间轻轻一带。
“天枢和瑶光在我们眼里虽然只有数尺之距,实际上它们隔了好远好远,是我们凡人走八辈子都走不完的距离,”她有些伤感道:“它们最好不思念,不然要奔赴多远,才能见到彼此一面。”
李楼风“啊”了一声,“比牛郎织女都要远吗?”
萧泉点点头:“远了好多好多。”
“那这样呢?”李楼风也伸出食指,径直在天枢和瑶光之间划了一条线,“直接撞过去,别管其他星星,它们俩能见面就行。”
萧泉失笑拍开他的手,“怎么这样蛮横,谁又惹我们小三爷了?”
他憨憨一笑,理直气壮:“自古相思多壮志,我要是有思念的人,管它中间挡了什么,七星连珠我也撞过去。”
“你怎么背的诗?”萧泉爬起身来,眯起眼道:“自古什么多壮志?”
他一脸无辜道:“莫非是自古情深多壮志?”
萧泉“哎哟”一声,捏着他的鼻尖连连摇头,“真有出息啊,我的小世子。”
李楼风把她按在自己胸前,嘿嘿笑道:“我没出息,所以我要傍个有出息的相好,我最大的出息就是……”
漫天星空渐渐褪色,露出雨后天青,萧泉身上穿着柳扶风相赠的衣物,耳边的回响微微失真——
“我想与你不再分开,想要你做我的妻,想要与你看一辈子的星星,在你身边替你研一辈子的墨……”
楼雨听风处,星月问情时。
萧萧惊泉意,此心何处安。
她听到夏雷般的心跳声,护她一场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