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隋鸾手中兵刃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众人来到传法山脚下。
这些罪奴,和祖上的血脉传承断绝不说,还在这处遗迹里和外界断绝了联系,认知和见识远远不如他。
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对隋鸾的猜测,也越来越离谱。
甚至已经有人在猜测,会不会这位小主人真正的境界其实极为恐怖,而罡元境只是他的伪装,为的就是看自己这些人到底是否会诚心归顺……
呵呵,自己吓自己。
隋鸾心中暗自发笑。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罪奴,心里对他的评判越离谱,也就越不会轻易动手。
那他这个“小主人”,无论是可供谋划取得武圣传承的时间,开始之后逃离此地的时间,也就越多。
传法山虽然在这处遗迹中属于最高之地,但一行十人都是武夫,脚程都不慢,因此向上登山不久,一行人跟随者传法古钟,便已然来到了山顶平台。
山顶处,有一座亭台。
亭台古朴,中间并无桌椅摆设,相反向下凹陷一块。
传法古钟落下,恰好严丝合缝的卡在凹陷里,随即通体光芒大放,有许许多多的文字出现在钟壁上。
而等所有文字全部出现,将钟壁铺满,古钟便收敛光芒,不再有动静。
竟是变得好似一座经幢。
董怀寿恭敬道:
“小主人初来,心中应当是有着诸多疑惑。不过无妨主人神机妙算,早已聊到这点,传法古钟便是主人为您所留,只需上前一观,便可知晓您要接受的传承了。”
就如此简单?
隋鸾心中生疑,上前两步,仔细端详。
片刻后,他将钟壁文字全部读完。
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
原来,当初这座遗迹的主人手下,有几位武皇境的追随者犯下大错,连着后世子孙一起被贬斥为罪奴,囚于此处遗迹,不可再动用武道意气。
但归根到底,这位主人还对这些手下有感情,因此留下一口大钟,并许下承诺:
在此之后,他或许会在外界天地间,寻一位传承者,继承他的最高传承。
一旦传承者到来,通过他设下的考验,继承了他最高传承。
那这些武皇的后世子孙,便可重新追随于这位传承者,跟随他一起离开遗迹。
与此同时,传承者也有权赦免这些罪奴血脉,让他们离开后恢复自由。
传承者到来的标志,便是传法古钟连响九下。
但与此同时,一个问题便出现:
若是这所谓的传承者,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或是出现什么意外导致这传承者没有来到这处遗迹呢,或是那传承者通不过考验呢?
对此,此地主人也定下了一个规矩:
一定时间过后,若还无传承者来此。
那此地罪奴血脉,便可自起炉灶,尝试去通过考验,继承他的传承。
即便是最高传承亦有可能。
此外,钟壁的铭文还直言明说,若是有人真得到了他的最高传承。
那无论此人是他在外界寻到的传承者,还是此地的罪奴血脉。
都将一视同仁。
“也就是说,我这个莫名其妙就当上了的‘传承者’,一旦通过考验,既可以继续奴役他们,也可以放他们自由。”
“可只要是正常思维的人,谁有会拒绝自己多出一些绝对不会背叛的追随者呢。”
“难怪这些罪奴,在叩拜我时,神色里既有恭敬,也有恶意。”
按照董怀寿和从平的说法,他们这些血脉,已被囚禁在此地近万年,自然早已过了时限,也有许许多多的罪奴血脉,在此地得到了那位主人浩如烟海的传承中一些极小部分。
只是数千年过去,依旧没有一人得到那所谓的最高传承。
然而到了现在,突然一个隋鸾出现,摘了他们一直守着的桃子。
这些罪奴血脉自然不会乐意见到。
心神回落,隋鸾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钟壁上。
文字看完,可他这个“小主人”,却没见到有关那最高真传的只言片语。
稍加思索后,他开口道:
“那我又该如何继承那最高传承呢?”
他这句话,本来是打算问向董怀寿的。
然而,随着话音落下,已经寂静不动许久的传法古钟,忽然微微轻鸣了一声,钟壁上又重新出现了光芒。
而在光芒中,原本的文字纷纷消散后重新诞生,很快形成了全新的文字。
隋鸾身后的罪奴血脉们,虽然为了表示恭敬,稍稍落后隋鸾两三步的距离,只是离得并不远,此时同样能看清钟壁文字。
而眼下,他们纷纷惊呼出声:
“想要得到最高传承,考验内容竟是这般!”
“难怪当年主人定下规矩,传承者出现,我们便要第一时间去往叩拜!”
“主人,您的宽宏,我们誓死难忘!”
九名罪奴血脉,此时全部都在对此地主人感恩戴德,其中更是有险些落泪者。
唯独隋鸾,脸色不甚好看。
传法古钟的钟壁上,新出现的文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最高传承的考验是什么。
“可这算什么?”
“三个月内,让此处遗迹中,超过一半以上武夫,发自内心的追随?”
“这是要干嘛?”
隋鸾的心里此刻极为阴沉。
此处遗迹的主人的这一手操作,的确让他一点都没想到。
即便他如今顶着“传承者”的名头,也被这些人尊称为“小主人”。
但他外来者的身份,天然的便和这些遗迹内绵延万年的罪奴血脉们有隔阂。
别说让他们追随自己,即便想要获得这些人的认可,都不是一件易事。
当然,隋鸾也能理解此处主人的心思。
这个考验,是在鼓励他的“传承者”,去获得这些罪奴血脉真正意义上的追随,而并非只是依靠他所设下的禁制,得到一批貌合神离的人。
也正因此,这个考验,不仅考验这位“传承者”的武道修为,更是对其沟通能力、个人魅力以及领导能力的综合考量。
此处主人,意图培养的最高真传继承人,绝非一个单纯的高境武夫。
而是一个全方位的领导者。
但是……
特么的!一个遗迹都扔下来上万年了,还搞这么花里胡哨,你能不能死了就老老实实躺尸啊!
三个月!
先不说五大圣地纳生就剩不到一旬时间,三个月过去我再出去,小丫头都特么以为我死遗迹里面了!
心里破口大骂一顿遗迹主人,隋鸾却是在转过身来后,脸上挂起一副追思的模样,唏嘘长叹道:
“吾师!即便是犯下弥天大罪的罪人,你依旧为他们的后人如此着想,学生发自内心的敬佩您啊!”
见他如此,一众罪奴血脉竟不由有些共情。
在此之前,他们几乎都认为,此处主人自先祖开始便将他们囚于此地,很是不公,更有如从平这般心生怒意的,一心只想打破禁制,逃离此地。
但眼下,看到了这最高传承的考验内容,竟如此为他们着想。
这些罪奴血脉,在欣喜与感激的同时,也不免多了几分愧疚。
故作唏嘘一阵,隋鸾缓缓收敛起了脸上的感动神色,目光冷静,直视九名罪奴血脉。
而后毫不迂回,径直平淡开口道:
“不知……阮某,该当如何取得各位的支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