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斑驳地洒在操纵台的大屏幕上。
代办文档那一栏，新消息密密麻麻的，多到数不胜数。
卡诺双眸布满血丝，手指在光屏上轻轻划过，批改着零零散散的文件。
手边有一个透明的吊瓶悬挂在简易支架上，液体通过细长的管子注入他体内。
这是研究所最新研发的排毒药物，不仅能快速见效，还能将毒液小部分清除。
卡诺似乎能感觉到那液体的冰冷，伴随着心脏，带来阵阵细微的刺痛。
一旁的阿尔默心不在焉地，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回放起，那晚茉莉莎的话。
就在这时，机器人滑着轮子走来，打破了这个悄然无声的场面，它用机械声说：“首席，有人找。”
卡诺慵懒地抬起眼皮，哑声问，“谁？”
“塔尔少官和他的妻子。”
卡诺迅速将光屏关闭，披上一件外套，来抵御秋末的寒冷。
……
会客厅在总部一楼，房间被划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装修简单，很适合谈话商议。
塔尔的手指在皮革沙发上敲打，努力忍着心中那股不断翻涌的怒气。
妻子特琳娜坐在他旁边，她将手轻轻地覆盖在丈夫的手上，像是无声的安抚。
昨晚夫妻俩整宿都没睡好，那个哭泣的姜芍，始终在他们的脑里盘旋。
二人商议了一下对策，便一大早来总部找首席。
舱门“唰”地一下滑开，卡诺步履如风走进来。
塔尔是塔莎的哥哥，他向来对他敬重，不仅升职送礼，还在任何情况下对他关照有加。
卡诺刚入座，特琳娜就率先打了声招呼，“首席，我们来得有点早了，没打扰到你吧。”
卡诺紧绷着的脸，难得露出一抹笑，“没有。”
特琳娜瞄了一眼身旁的丈夫，他们在家中商量过，为了出于礼貌性，先由她来发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再放塔尔上。
明艳动人的女人将视线收回来，郑重开口，“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来吧？”
卡诺点点头，把四号克隆人带上宴会前，他就知道塔尔和特琳娜会见到她。
可当时他心中已认定姜芍就是塔莎，所以此番相见，也算是给夫妻俩的一个小惊喜。
谁都没能想到，去一趟实验室的功夫，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味。
卡诺敛眸，脸色稍沉，“很对不起，我确实制作了克隆人。”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不打扰任何人，请你们不要销毁她。”
特琳娜盯着他那双黑眸，眸底似乎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不明情愫。
她连连摇头，“我们没有想让你销毁她。”
特琳娜话音刚落，一旁的塔尔忍无可忍，把妻子的话接了过去，“我们是没有销毁的打算，可这个克隆人有点奇怪……”
“昨天我们见了一面，她不仅说自己是塔莎，还大哭了一顿。克隆人拥有这样的认同感，怕是不妥吧？”
塔尔越说越激动，心中多年的阴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此刻，不断波动。
“你说会让她离开，可克隆人是没有人权。如果她用她的基因，在外面结婚生子，那这个孩子，这份结婚协议，在乌特里星的法律上，都是塔莎的！难道这些你不知道吗？”
卡诺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他的话。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了一抹自嘲。
这些他都明白，可他实在亏欠了太多人了，该如何补救？卡诺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错误一旦开始，就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
塔尔低吼着讲完这些控诉，红色与戾气一起交织在他眼中。
他看着一声不吭的卡诺，唇角勾起讥笑，“你就承认吧，你这么做……是因为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把那个克隆人当成塔莎了是吗？”
“没有。”
卡诺扫过塔尔那充满怒火的眼睛，而他此刻的怒气也到极点。
“好，很好，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克隆人，这种畸形生物就不应该存在。”
茉莉莎拉过丈夫的手臂，与他十指相扣，塔尔的怒气才缓解一些。
她又把话重新接了过来，“首席，我们不想摧毁克隆人。但也不能让她离开，不然就会像我丈夫说的一样，逝去的亲人会受到伤害。”
“并且……我们要亲自照看，这样才能确保，您不会趁我们不注意将克隆人放走。”
卡诺眉心微皱，黑眸在一瞬变得幽暗，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不行。”
他这话一出，塔尔眸中的火焰又开始暗涌，涨红着脸说：“我看你就是跟那个克隆人有奸情！”
“卡诺？我妹妹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死了，你都要羞辱她。”
配合着丈夫的话，特琳娜冷静地开口，话语没有任何温度，“首席，我们作为塔莎的亲属，有权处理她的克隆人。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会追究到底。”
……
睡眠舱内，姜芍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她双眼被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鼻息轻稳又悠长，睡得正香。
脑中的2355却犯了急，“宿主！宿主！”
似是听到动静，她的意识在昏沉中渐渐清醒，沉重地张开双眸，开始细细捕捉醉酒前的片段。
她只记得跟茉莉莎畅饮了好几杯酒，至于后面怎么回到这个睡眠舱的，全然不知。
按下按钮，开启睡眠仓的仓盖，姜芍微微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嗓音沙哑问，“五五怎么了？”
“宿主，刚才有个家政机器人过来打扫卫生，然后突然接到一通讯息，说是要给你整理行李。”
2355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托脸，神色惊恐，“你说卡诺不会想……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不可能是卡诺想让我走。”
姜芍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她了解，但凡是卡诺亲自答应过的事，他绝不会反悔。
昨晚吵完架之后，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姜芍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一定是有别的事，拖住了他。
姜芍马上换好衣物，拿上通行卡，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