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晚,柳怀瑾总会归来。
每回进房之前,他定会先去沐浴,所以秦钰再没有闻到过血腥味。
他也真的没有强迫过她,只是每晚回来后,拥抱是不可避免的。
柳怀瑾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如果不去想他杀了那么多人的话。
苏筝不被允许住在涵玉阁,而秦钰也不被允许出院子门,但兰儿可以带苏筝过来看她。
前些日子,秦钰央了柳怀瑾在院子里支个小灶,让她自己能煮煮药膳、甜汤之类。
这日,兰儿带着苏筝过来找秦钰,适逢秦钰在煮甜汤。
“娘亲~”
小筝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秦钰赶紧起身拦在瓦罐前面,“小心烫。”
甜汤还没有煮好,她便吩咐夏虹和秋霁:“你们带筝儿去院子里玩,小心点儿。”
“是。”
两人得了令就带着小筝儿去玩秋千,只是眼神时不时往秦钰这边看。
兰儿见还有些许食材没有处理好,当下撸了袖子给秦钰帮忙。
趁着筝儿和夏虹、秋霁三人在玩秋千,兰儿对着秦钰耳边悄悄说:“小姐,世子爷好像没死。”
“你看见他了?”
秦钰有些不可置信,但侯府灭门的那日她确实没有看到苏佑祺。
“没有,我前些日子给筝儿做纸鸢,去行云楼后边捡树枝,就听到几个婆子在抱怨打扫地牢的事,说什么里面关着侯府的贵人,什么地牢有血不好打扫云云。”
兰儿看一眼秋千方向的夏虹,又在秦钰耳边继续说:“小姐,我觉得那个贵人就是世子爷。”
秦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知道苏佑祺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感情,可听到他的消息,秦钰还是有些关心,她迫不及待想问他有没有受苦,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筝儿还活着。
不是因为她还爱她,毕竟她是苏佑祺明媒正娶的妻子,毕竟她还养着他和云娘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她想见苏佑祺一面。
“那你可知地牢在何处?”
兰儿点点头,她听到那几个婆子说到地牢在柳府最西边的犬舍下边。
但是有夏虹和秋霁在,秦钰没办法离开涵玉阁,连院门都出不了。
“你先带筝儿回去,我想个法子。”
秦钰挥挥手,让兰儿先回去,兰儿正准备走,就听得秦钰又加了一句:“等会儿,你过三刻过来说筝儿要学认字。”
“哎,好。”
兰儿应了一声,就去秋千那边抱着筝儿离开。
夏虹和秋霁又恢复了往常一丝不苟的样子,一左一右站在涵玉阁门口。
秦钰皱眉,这是有多担心她跑掉啊?
过了三刻,兰儿按时过来,在门外道:“小姐,筝儿要学认字,要您过去呢。”
当然秦钰离不了院子,就直接说:“你叫她来。”
“小小姐哭闹得紧,没法子了,奴婢这才喊您过去。”
兰儿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秦钰扶额,看起来十分烦忧,门两边的夏虹、秋霁将当做没有听见一般,仍旧当着门神。
“你们可有会识字的,过去教一下。”
她指着门口两个人,随口说了一句。
“这......”夏虹和秋霁对视一眼,没有答话。
秦钰十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柳怀瑾要你们照顾我,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天天杵在这里当门神,没有一点用,等他回来就换掉你们!”
她是知道夏虹识字的,这几日她在二楼的楼梯口看书,注意到夏虹进来收拾的时候,会把书本分门别类放好,只有识字的人才会把书分类。
只有先把精明的夏虹支走,她才好对付秋霁。
“奴婢可以去。”夏虹终于开口。
虽然她们不知道秦钰对于柳大人而言是什么,但是秦钰之前毕竟是郡主,况且柳大人对秦钰和苏筝都非常宠爱。
这些天她们也看在眼里,对秦钰,柳大人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着,除了不让她出门,其他的任何条件都会满足。
临走前,夏虹看了一眼秋霁,意思让秋霁将秦钰看好了,不能出门。
秋霁也给夏虹使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色。
见她们都走了,秦钰这才又捯饬着甜汤。
“秋霁,帮我尝尝这味道怎么样?看能不能入得你们柳大人的眼?”
她从瓦罐中舀了一勺冒烟儿的甜汤,勺子里头还有一块儿梨。
见秋霁犹豫,她又催促:“快些啊,我熬了一下午呢,快尝尝。”
这些日子秦钰也不少弄新鲜花样,有时也会盛出来给她们俩姐妹喝,多数是剩下进了柳怀瑾的肚子。
故而秋霁没有起疑心,就着那勺就张嘴喝了下去。
“真甜,秦娘子,你这汤......”秋霁话还没有说完就倒了下去。
“啧,起效真快。”
秦钰咂咂嘴,赶紧出了门。
笑话,可不快嘛,她倒了一整包蒙汗药在汤里。
尽管在这里住了许多日子,但都没有出涵玉阁的门,因此秦钰对于柳府甚是陌生。
出了院门就迷了路,幸好她记得兰儿说过地牢在最西边的犬舍下边,就一直往西边走。
一路上为了闭着下人,不得不躲躲藏藏。
好不容易听到犬吠声,她心中一喜,赶紧跑过去,围着犬舍绕了好几圈,却怎么也找不见地牢的入口。
没办法,秦钰只好战战兢兢打开犬舍的门,一股奇怪的腥臭味道传了出来,混合着犬粪、汗液、鲜血的味道。
狗都被圈在屋内两边,中间有一条道,她从袖子里掏出秀帕捂住口鼻,然后从犬舍中间穿过,寻找地牢的入口。
那犬舍里养的都是些凶神恶煞的狗,见有陌生人进来,都狂吠不止,幸好这里偏远,没有其他下人听到。
走到尽头,看到一个大铁门,门上虽然挂着链子,锁却是打开的。
她打开门,腥臭的味道更浓了。
那门后面有一条向下的石梯,没有油灯,下边一片黑暗,秦钰确定这下边就是地牢。
她摸索着石梯边上的墙,一步步往下走,越往下,味道越发难闻。
不知什么时候终于触到了底,隐隐约约能听到里边有说话声,她屏住呼吸,一点点摸着黑往里边走。